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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壯家的再三安慰詢問,蘇氏才想心中所想說了,自嘲地道,“我可不就是個傻子么?當初聽她說娟丫頭的親事,我還替娟丫頭不平來着。”

說著,又氣憤地道,“……要不是知道她一向好面子,突然的就在我面前做出那樣的神態,我怎麼會信她的話,半分不多想……她可真是做戲做全套!”

王大壯家的愣怔了好一會兒,唏噓道,“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大嫂和你大哥還真是絕配。”說著,她憤憤地道,“不用說,前幾天領着孫婆子來給你們家相看,也是她故意的了。”

說著冷笑連連,“這樣心機深沉的人,以後我可得離他們遠遠的,省得什麼時候叫他們給賣了都不知道。”

蘇氏把這幾天發生事前前後後地想一遍兒,現在能想通了,“定是娟丫頭不願意,而趙家又許了他們好處,他們不捨得白白丟了快到手的好處,這才叫妍兒嬤嬤幫着大費周章地演了這麼一齣戲。”

“把我們妍兒推到火炕里,給他們換好處。真是好精明的算計!好狠的心!”蘇氏說著淚珠又滾了下來。

王大壯家的忙勸了她一回,又回想當日的事,“一準兒是這樣。”頓了頓又說,“老二媳婦當時也在場,想來她也是知道的。”說著,氣呼呼地道,“這麼看來,老二家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往後也離他們遠一些。”

經此一事,蘇氏對老裴家的人哪還有半分的好感,恨不得從此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卻說裴妍裴玥兩個這次上山特意翻過幾座山頭,往東邊遠山去了。那邊離鎮子稍遠,鎮子上的人,除非特別有時間的人,極少有人往這邊來。是以這邊的蘭草不但多些,而且大多數是五六苗以上的叢生,更讓裴妍驚訝的是她竟然在一處略陡峭的陡坡中間兒瞧見一叢已然乾枯的百合花箭。

要不是因為這一叢的百合多,而且那開裂的種子莢也相對好辨認些,裴妍幾乎都要錯過去了。

雖然也知道這周邊的山頭上有百合,但是卻比春蘭還稀少,所以裴妍最開始就把這個略過去了。以至於********撲在春蘭上,直到看到這叢乾枯的花箭,這才想起這茬兒事。

“哥哥,快,咱們來挖這個。”裴妍放下已裝得半滿的籮筐,興奮地朝裴玥道。

裴玥正想去隔壁山頭再找一找呢,有些不大情願地道,“妍兒,挖這些幹什麼?”

“種啊。”裴妍說著,已踩着深厚的落葉,深一腳淺一腳,向溝底走去。因為她一直覺得蘭花嬌貴,所以不大喜歡,但卻格外偏愛百合花,對百合的種植也算十分的有經驗。

雖然知道野生百合的品相根本不能和精心雜交培育出來的園藝品種相媲美,但對她這個園藝專業,還是專攻花卉方向的科班出身的人來說,雜交繁殖並不是難事。

難的是不知道會繁育出什麼樣的花,又能不能達到前世園藝品種的效果。

但,這也並不是什麼大的問題。

野生百合也有花大而香的,象北安鎮周邊的這些,就是開白色花而且極香。而她在學校的園圃里,也見過鵝黃乃至粉色的野生百合花,也是花大而香。

只是花朵序列不工整,花形細長如喇叭而低頭向下,花瓣過於捲曲。不如園藝品種花形粗短而呈放射傘狀,花瓣寬厚而弧度優美的好看。

但那又怎麼樣,這個時空的人根本沒有見過園藝百合,所以,沒有對比,也顯不出這野生百合的劣處。

裴玥當她是種着玩,便道,“咱們先把挖蘭草,等改天得了空子,咱們再來挖也是一樣的。”

裴妍大力搖頭,這可不行。

好不容易碰上了,無論如何也得先弄回家。再說,百合現在也快萌發新根了,等到萌發了新根再來挖,傷了根,當年可就看不成花了。

當然看不成花還是其次,重要的是收不成種子了。

沒有種子,光靠它自然分裂繁殖,或者是鱗片繁殖,那多慢呀。雖然種子也慢得很,得兩三年才開花,但有苗不愁長嘛。

裴玥見她一臉的堅持,只好也放下籮筐過來幫她。

直到兩人將那一小片百合都挖了個乾乾淨淨,裴妍在那裡喜滋滋地數着種球,他心中暗藏了好幾天的疑惑就忍不住問了出來,“妍兒,你懂養花啊?”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裴妍心中警鈴大作。

妹妹懂不懂,他這個做哥哥會不知道?更何況從前的小姑娘從不擺弄這些。即便是種,也不是和紅梅幾個種些指甲草紫茉莉一類的家常花草,種個樂子罷了。

這是他起疑了。當然這疑心可能並不是懷疑她如何,而是帶着一種好奇在裡頭。

心思電轉,張口就答道,“我哪懂啊,這不是因為想到鎮上從前有人賣過蘭草,就也想試着賣一賣。因為賣蘭草,今兒又恰巧看到這個大喇叭花。就想着這花也好看還香,咱們要是養開花了拿去賣,肯定也能賣上不少錢。”

大喇叭花是北安鎮一帶的百姓對百合花的俗稱。

這番話過後,看裴玥面目象是打消了疑惑,可裴妍就頭痛上了,等到這百合開了花,結了種子,她怎麼下手繁殖啊。一次兩次能拿話糊弄過去,次數多了,可就不好使了。

而自己一時下又沒有接觸書本的機會,即便有機會,她也不識字。

愁得裴妍發現百合的一腔欣喜霎時散了個乾乾淨淨,直到回到家,也還是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

蘇氏和裴明遠都當她是累了,讓她趕緊的歇着。

裴妍便把百合球先胡亂埋在廚房南邊的小菜園子里,依言坐着歇了一會兒,因心裡有事,又坐不住,便又去做飯。

北安鎮一帶的百姓,向來一日三餐都是白米飯。儉省的人家不過配碗自家腌的死咸死鹹的辣子醬,稍微想講究些的,再炒個青菜,或者泡些乾菜燒了下飯,也不費什麼功夫。

午飯後,她進屋略歇了歇,便去給挖來的蘭草上盆兒。今兒已是正月十四了,明天過元宵府城必然熱鬧,趁着人多,興許能多賣幾盆。

將品相好,叢生苗多,花箭明顯的挑出二十來盆。餘下的兩三苗的,就先拿濕稻草蓋好放着不動。如果賣得好,這些再上盆。

當然如果賣不動,也得上盆先養着。不過就不是用柳條盆子,而是要買比泥瓦盆更好看一些紅瓦盆,亦或者專門用來養蘭花的紫砂蘭盆——如果到時候她有錢買的話。好生養一年,等明年這時再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上盆是個精細活,父子三人忙到半下午,才算拾掇妥當。裴明遠又去借了鄰家的牛和車,一切安排妥當,天也就快黑了。

簡簡吃過晚飯,裴妍陪着蘇氏說了一會子話,又逗了一會兒那個多數時候睡着,極少睜眼的小嬰兒,這才回了屋。

裴妍在學校里是學過花卉種植史的,知道在很早的時候,便有催花的技術,而且似乎還很精湛。但書本上只簡簡寫了什麼以馬糞溲之等語,並沒有詳細的操作方法。當時裴妍還在心裡吐槽,指不定這編書的人,也沒查到具體的操作方法,但又不能略過這一環不提,所以故意含糊其辭。

因為沒有具體的方法,裴妍就認定,興許是無比精妙的法子,以至於後世的人也解釋不了。

有了這種認知,她以為即便眼下才是春初時分,花市總該有花可看。

沒想到,父女三個到達府城的花市後,裴妍從頭看到尾,竟然只看了一些晚開的水仙和早開的迎春,除此之外,只有一個攤位上放有幾盆長勢不算太好,但那殷紅的花朵在這滿目青翠的花市中還算顯眼的,時下稱作麗春花的虞美人。

水仙喜寒怕熱,要晚些開花很容易實現。把將要開花的水仙球放入溫度更低的冰窖內,等過些日子再取出來,也能正常開花。迎春本是早春開花的,而且先花後葉。只要加溫,陽光不充足,對它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象那些需要光合作用的木本草本類花卉,沒有充足的陽光,想要提前開花就難多了。

從這點上來看,眼下的反季促花技術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發達嘛。

裴妍頓時對自己的春蘭有了信心。

隨着人流,好容易在花市前的街旁,尋到一處相對顯眼位置,裴明遠停了馬車。

還沒開始卸車,便有人上前來問價兒。

一路走來,裴妍也大略了解了下春蘭的價格。

大多數七八苗的春蘭都是四十文往上,有些花盆的更講究的十苗蘭草能賣得七八十文至上百文。

當然,因為自家的春蘭是剛從山上挖的,和那些在花棚里精心培育的比起來,不管是從蘭草植株本身,還是整體的品相上來說都要遜色不少。

所以,裴明遠決定七八苗一盆的就賣二十五文至三十文。十苗以及以上的,就賣四十到五十文。

因為價錢便宜,還是新鮮的野生下山蘭,每苗都帶着花箭,賣得倒比她想象的要順暢得多。停下車不過小半個時辰,已賣去十一盆。

看着裴明遠一直微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裴妍暗吁一口氣,可真不容易。這可算是他們家自打她到來之後,遇到的第一樁順心事了。這是要時來運轉了嗎?

“爹,我想去街上轉轉。”有裴玥和裴明遠兩個在,也不用她出頭。她也怕一不小心再蹦出什麼新鮮的術語,惹得兩人疑心,乾脆避開。

何況,她早有打算,想藉機深入了解花卉這個行當到底可行不可行。可行的話,要往哪方面努力。

裴明遠忙塞了些錢給她,“讓你哥哥陪着你,想買什麼買什麼。”

正這時,攤前又來了買主,因懷中抱滿了貨物,得叫人幫着送一送,裴明遠不便走動,只能裴玥去。

裴妍便叫他們忙着,自己往橋頭方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