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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花市裡,又是一番和元宵節不同的熱鬧景象。? .??`c?o?m

道街兩旁,各家鋪子門前的地坪上,擺滿了盛放的芍藥牡丹月季茉莉素馨等。

奼紫嫣紅,香氣陣陣。

天氣越來越暖,遊逛花市的人們,都換了輕薄的衣裳。那鮮亮的衣裳和盛放的花朵交相輝映,讓人見之忘憂。

明媚陽光下,裴妍偏坐在前車轅上,看着道路兩旁花濃葉翠,聽着耳邊笑語聲聲。

心也跟着飛揚起來。

早在裴明遠在家的時候,她就和裴明遠說過要賣石竹的事兒。裴明遠說,就還送到朱記花木鋪子,也早給她指了位置。

大概就在花市正中。

牛車隨着人流緩緩走着,裴妍四下張望。

突地,突地瞧見側前方不遠處,黑底黃銅字匾額上寫着“朱記”兩個大字,忙朝那邊兒一指,“四叔,到了,就在那兒。”

裴老四抬頭張望了一眼,笑着回頭問她,“妍丫頭,你識字啊。”

“是啊。”裴妍帶着幾分小得意地應了一聲,跳下車,“我哥哥教過我。”

然後,向朱記走去。

朱記在整個花市裡,也算是中規中矩。鋪子大小不出挑,門前的花草也不出挑。人家有的他家也有,人家沒的他家也沒。

比如她種的石竹。

這讓裴妍對今日之行,有了點點信心。雖然牡丹芍藥月季等,哪怕是最普通的品種,也可以在花色花形以及香氣中,輕輕鬆鬆的碾壓石竹。

但,這不是大家都沒有嘛。

還是那句話,物以希為貴。?.?`

更何況,她的石竹,尤其是四個大盆,那都精心侍弄的。想來,朱記也不會一開口就拒了她。

正往鋪子里探頭。從裡面出來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夥計。

瞧她衣裳普通,身後還有一裝滿了花的牛車,曉得不是來買貨的。便皺眉道,“喂。你幹什麼呢?”

裴妍便將早先寄賣春蘭的事兒說了,指着那石竹道,“這是早先我爹從你們的花圃里挖的石竹,我給侍弄了一下,現在開花了。想來問問能不能在你們這裡寄賣。”

小夥計就搓着後牙槽笑了,挺腰腆肚地的朝她高仰起下巴,“哎,我說,你膽子倒大。從我們家花田裡白白挖走的東西,你還想再賣回給我們,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小丫頭,我說你想錢想瘋了吧?”

裴妍就笑了,覺得自己太老實了。

她是想着,這東西本來就是從朱記拿出去的。如今想要寄賣,必得和人家說一聲。要是瞞着,她自己心裡不塌實。

與此同時也鄙視自己。連個花花腸子都不會耍,活該她從前園圃的生意不如人。

只得向小夥計解釋道,“雖是從你們的花田挖的,但這花是我侍弄的呀。你叫掌柜出來看看嘛,若是掌柜的看得過眼呢?”

小夥計不耐煩地連聲道,“去去去,我們掌柜的整天忙的跟什麼似的。哪有工夫和你說這個!”

裴老四見侄女吃癟,心下不大高興。可如今算是求着人家呢。也不好衝出去嗆聲,就說裴妍,“妍丫頭,咱們走。去橋頭擺了攤子,零散着賣。”

散賣,裴妍也想過,也是今日的備用方案。

聞言她拐回來,朝裴老四歉意地笑意,“我那裡還有六十多盆花兒呢。要是散賣。可得攀扯四叔好幾天呢。”

裴老四就笑了,“這有啥,反正我也沒啥事。”頓了頓,又說,“正好你四嬸也整天的嫌着我!”

看着裴老四一臉憋屈相,裴妍就想笑。??.??`c?om

到底還是忍住了。

對於正經的長輩,她還是要給予一定的尊重的。

依言坐上車,裴老四在人群中艱難地調轉車頭,往北邊小橋頭去。

車子還沒完全轉過來,從南向北來了兩位邊說邊敘着的話中年男子,皆是作棉布長衫的生意人打扮模樣。

當中一位臉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正說著話,突見眼前一輛牛車,裝了一車廂的花。

那花因為種得密開得盛。粉粉白白,團團簇簇的,跟那木繡球一般熱鬧。而花盆又被車廂擋着,這麼冷不丁的一瞧,就跟拉了一車插瓶的木繡球一般。不過那木繡球是白花,這個……

再定眼一瞧,這花還很眼熟。

哪裡見過呢?

因為上了當,早把這石竹忘到九宵雲外的朱掌柜,狠是思量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了,是自家早先扔了不要的常夏石竹。

忙揚聲道,“哎……”

好不容易調轉車頭的裴老四正要趕着車往前走,突聽身後有人喊,叔侄兩個忙回頭。

朱掌柜快步上前,仔細打量那花,笑呵呵地問裴老四道,“敢問,你們這花兒是拉到哪兒去?”

才剛嗆了裴妍兩句的小夥計,從鋪子里出來,瞧見他,忙道,“掌柜的,是早先白挖了咱們的花,又想送到咱們鋪子,叫給代賣的。”

裴妍明了,這位就是朱掌柜。忙將早先寄賣春蘭的事兒說了,指着那石竹道,“這東西因是從掌柜的家的花田裡挖來的,我就想着,若是到旁的鋪子里去寄賣。人家銷得不好便罷,若是銷得好了,叫掌柜的知道了,豈不是象我們恩將仇報一樣?”

“原本得了你們的好處,如今有錢掙了,就把你們給踢開。所以才先來問問。若是掌柜的願意收下,我們就留下。若是不願意呢,我們就往小橋頭自去散賣。”

說完這話,她有點得意。

好象比剛開始的那一番,要強些了。

朱掌柜也因她的話笑了下,更多的是好奇這石竹怎麼種成這樣的。

至於她說的寄賣。眼下可不是春初時分,那會兒沒花可賣,他也因那賣種子說這花怎麼好,指着盼着這石竹能賺上一筆。所以也沒置辦往年常售的花草,這才導致鋪子里一時無花可賣。

就收了裴明遠的春蘭暫作補充。

眼下,單是牡丹芍藥月季這些都賣不過來呢,這些野花,雖然比自家侍弄得好得多。但終是野花,也不知有沒有銷路。

又或者,即便留下,又該給她算什麼價兒。

正猶豫間,突見花市自北向南來了一群衣着鮮亮的少男少女。三位少年都是十五歲六的歲年紀,圍簇着的兩個戴着幕籬的娉婷少女,身後跟着幾個小廝丫頭一路逛來,邊逛邊指着兩旁鋪前擺放的花草點評。

走到朱記時,幾人站定,在門前擺放的花草上睃了一圈,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那戴着幕籬穿着鵝黃裙兒的少女,目光落在裝滿了石竹的大太平車上,“咦,這花倒少見,不知是什麼花?”

裴妍拿不準是該自己出面,還是朱掌柜。

若是他有意收這花,自然他出面了。若他不出面,也就是無意了。

正猶豫間,朱掌柜已笑呵呵地向人解說起來。

裴妍就放心了。

“常夏?也就是石竹花了。”跟在鵝黃裙少女旁邊的一位方臉少年說著。接着,他向另兩個少年笑道,“王半山酷愛石竹,曾寫詩云:春歸幽谷始成叢,地面芬敷淺淺紅。車馬不臨誰見賞,可憐亦解度春風。憐惜它不被人賞識呢。”

另一個臉頰略圓的少年便接話,“誰說它不人被賞識?”說著便看向鵝黃裙兒的少女笑道,“只可惜,如今有了賞識的人,卻晚生了幾百年。”

說得少女掩口嬌笑。

另一位着豆青裙的少女就冷哼道,“不過是野花罷了,有什麼好的。”

鵝黃裙兒的少女笑聲一頓,偏頭看着三位少年,拉長聲音笑說道,“早聽說過牛嚼牡丹,卻無緣得見,今兒總算見着了。”

惹得三個少年哈哈大笑。

豆青裙的少女惱得直跺腳,“沈婉,你……”

那位叫沈婉的少女得意地哼了聲,高抬了下巴,朝朱掌柜道,“即人都這般說了,我也不白擔個賞識的名兒。我們要兩盆。”

這幾人單看衣着就象是個出手闊綽的,也果然闊綽。上前來付銀子的小丫頭對朱掌柜大着膽子報出一兩銀一盆的價錢,連眼皮都沒撩一下,隨手遞過來兩個一兩的小銀錠,叫跟在身後的小廝們搬上,一群人又說說笑笑的往南而去。

“話說,二表妹,前兒我好象在街上看見你們家那位名滿并州的高才了。”方臉少年邊走邊說,言語之中帶着濃濃的譏諷之意。

叫沈婉的少女冷了聲音,“好好的提他做什麼,掃興!”

圓臉少年就笑道,“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算什麼高才?要這都算的話,天下的秀才豈不個個都是高才了?”

方臉少年接話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說的不正是這位……”

豆青裙的少女就不高興的說道,“你們還有臉說人家。你們自己現下是個秀才了嗎?連場還沒下過呢!”

被戳中痛腳的少年們不願意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辯着嚷着指責着。

那位叫沈婉的少女,就不耐煩地提高音量說道,“說了不提他,怎麼又提?要說你們到旁邊說去,別煩我。”

幾個少年便將話頭轉到兩側的花草之上,說說笑笑的走遠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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