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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敏昇離開之後,雙至繼續閑坐看流雲,微風拂過臉頰撩起髮絲,她低眸,視線落在那本被福敏昇翻得翹角的書籍,含笑拿在手上,隨意翻開看着。

過了一會兒,雙至站了起來,對容蘭道,“我去找三哥,你不必跟來。”

福敏昇和李姨娘還同在一個院子,並不遠,但雙至走得很慢,細碎的陽光穿過發黃的樹葉落在她的裙擺上,一晃一晃的,那光似乎能折射到她眼底,照出她流光溢彩的眸色。

“三哥”剛走進二門,便見到福敏昇坐在小花園的石椅上,仰頭望天,眼色一片迷惘。

聽到雙至的聲音,福敏昇微微怔了一下,緩緩回過頭來,“雙至?”

雙至笑了笑,慢步走近,卻不遞上手中的書,“三哥在想什麼呢?”

福敏昇靦腆笑了一下,“沒什麼。”頓了一下,他才狐疑問,“雙至是來找我的?”

“三哥還沒有回答我呢,怎麼能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雙至在福敏昇身邊的另一張石椅坐了下來,學着他一樣仰望藍天。

福敏昇抓了抓頭,羞澀笑道,“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發獃呢。”

雙至聞言,輕笑一聲,她是極少和福敏昇聊天的,今日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培養一下兄妹感情,才發現這個三哥有許多自己之前沒發現的可愛之處,“三哥,你在儒學堂的時候,都學些什麼呢?”

福敏昇眼睛一亮,有異樣的光芒閃過,“最開始學千字文,夫子會教學子們習字和做人道理,然後才開始學四書五經,還有算術,聲樂,琴棋書畫……”突然,他的聲音啞然而止,俊臉漲紅地看着雙至,“雙至也曾經在學堂上課,又怎會不曉得這些?”

雙至眯眼笑着,一派悠閑,看起來心情很好,“我學的那些只是皮毛,又怎麼比得上三哥學識淵博,三哥,你既然取得了考生的資格,為何不參加明年的大考?”

福敏昇眼色攸地黯了下來,“這樣也好。”

“在家裡無所事事,既不能一展所長,也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也好?”雙至兩眼眯成一線,笑着問。

福敏昇扯了扯嘴角,“祖訓有曰,福家子孫不得入朝為官。”

雙至聳肩,道,“不得入朝為官,又不是不能參加大考,三哥,你應該跟爹說一下的。”

福敏昇震了一下,心神似收到極大的衝擊,臉色一下子蒼白,又漲紅了,眼底光芒乍現,但很快又暗了下去,“爹是不會答應的。”

雙至笑了笑,站起來,將手中的書遞給福敏昇,“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說不定爹會答應呢。”

福敏昇怔忪地接過書,抬頭看着雙至。

雙至笑道,“你在花園落下的。”

“我先回去了。”雙至對福敏昇點了點頭,打算離開,剛走到二門,卻看到前院的丫環迎面走來。

“姑娘”那丫環見到雙至,略微吃驚,急忙行禮。

雙至淺笑應了一聲,聽那丫環對福敏昇道,“三少爺,前廳來了貴客,老爺要您過去呢。”

什麼樣的貴客要福家上下一同去接見?雖然雙至作為女子不必去接待客人,不過她還是尾隨福敏昇而去,打算躲在內側看看來者何人。

大廳上,不僅有福老爺夫婦,福敏修和福敏勛也都在了,福老爺坐在下首,而那客人端坐上首,瞧他衣裳華麗,想必身份也不同尋常,否則福老爺又啟會如此小心翼翼接待?

雙至站在大廳側邊的小門邊,正好看到那位客人的端坐的位置。

那是一個約有三十多歲的男子,他身穿黑色長衣,衣領滾了一圈金邊,腰配百餘帶,雙至從來不知道黑色和金色能搭配得這樣令人覺得高貴不可攀,特別是這個人的眼神,不可掩飾的尊貴氣息和倨傲,銳利得教人不敢直視。

他笑得很溫和,即使他和福老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溫柔,但笑不達眼,聲音輕柔華麗得讓人覺得寒意驟升。

這個人……是誰?

雙至皺眉,心裡對這個男子生出幾分反感。

“福老爺,這就是你三位公子嗎?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福家的後人啊。”那男子笑容燦爛,笑着開口。

“王爺過獎了,草民這三個犬兒頂多也就懂的兩個字,收收租金,過個小日子,哪敢和先人相比。”福老爺笑眯了一雙眼睛,彌勒佛的形象更加逼真了。

雙至雙眉蹙得更緊,這人是王爺?堂堂一個王爺怎麼會到他們家來?

“當年福公名滿天下,論才學智計無人能比,福老爺你這是客氣了。”王爺笑着輕聲道,有種逼人的氣勢。

福老爺還是笑眯眯的,“草民的爺爺當年的確風光一時,不過自從告老還鄉之後,我們福家不曾出過人才,多數都是天資愚鈍,真是對不住先祖。”

王爺眼神冷了三分,嘴角吟着淺笑望着福老爺,“福老爺,當年福公與本王的爺爺也算是故交,福老爺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向本王開口,如果令郎想要到京兆尋一份官事的,本王也能略盡一些綿力。”

福老爺一揖,感激道,“草民多謝王爺的好意,只是我這三個兒子資質一般,怕是連大考都參加不了,如何能得到一官半職的。”

福敏昇聽到福老爺的話,本來充滿希望的眼神暗了下來,緊抿着唇低下頭。

王爺道,“尚未參加大考,又如何知道結果如何?福老爺,莫不是你們福家不願意再為朝廷效力了吧?”

“不敢不敢,王爺,草民如今只是一閑散之人,若是能生出幾個為朝廷效力的兒子來,也是修來的福氣,只是資質所限,不敢獻醜罷了。”福老爺卑微地低腰請罪,一旁的福夫人一直沉默不語,看着福老爺的眼神也是輕柔含笑的。

那王爺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勉強了,本王會在普靖城小住些時日,福老爺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本王。”

福老爺連聲答是。

王爺站了起來,走了幾步,突然回身深深看了大廳中央懸掛在牆壁上的福字一眼,眼底掠過一抹狠厲。

雙至心頭突然一跳,覺得這個王爺的出現似乎有一股不詳的預兆。

待那王爺離開,福老爺才虛脫似地吁了一口氣,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福夫人已經將手中的茶水遞了過去,他一接過便一口飲盡。

“爹,此人可是當朝予王,李世煜?”收回視線,福敏修擰眉問着福老爺。

福老爺向來笑眯眯的雙眸此時卻毫無笑意,斂着眼瞼,輕掩着憂色,“沒錯,是予王。”

雙至聞言,呆了一下,是予王?那個郭家之所以能在普靖城為所欲為的後台?

“予王與咱們竟然是故交?爹,此事不曾聽你提過?”福敏修問道。

福老爺牽起一絲勉強的笑意,“這個說來話長,我也是昨日在石老頭的宴席上才知道予王來了普靖城,哎,在予王沒有離開普靖城之前,大家做事切記要小心。”

聽到福老爺這話,福敏修各人都對視一眼,不是很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福老爺卻無心解釋,拉起福夫人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大廳。

福敏勛和福敏昇見已經沒他們的事兒了,便也離開了前廳,雙至為了避開福老爺他們,躲到了柱子後面,見福敏修經過要往後院去,便走了出來。

“大哥”她微笑,走到福敏修身邊。

福敏修見到雙至,便想到這丫頭方才肯定躲在一邊見到那李世煜了,“看來你是又想到奶奶屋裡念女書了。”

聞言,雙至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有你這麼嚇唬自己妹妹的兄長么?”

福敏修輕笑出聲,與雙至並肩走回後院,“怎麼了?跑來前廳作甚?”

雙至好奇道,“大哥,那王爺是何人?與咱們家以前有什麼淵源嗎?”

福敏修周圍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個我也不甚清楚,只是聽聞在開國初始,老予王為宗帝四處征戰,平定各方亂黨,為大齊國立下汗馬功勞,當時我們的太祖父是當朝丞相,與老予王一文一武,卻是世交好友,之後為何幾十年不曾來往,那就不清楚了。”

“爺爺當年為何要辭官?”雙至狐疑問道。

“不甚清楚。”福敏修搖頭輕聲道。

雙至低聲問道,“大哥,老予王既然曾經為大齊平天下,誓必有功高震主之嫌,你說,這李世煜會不會……真的甘心?”

福敏修眼底閃過訝異之色,沒想到雙至能想得這麼深,他皺眉嚴肅道,“這朝廷中的事情,關係錯綜複雜,豈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能明白的,且如今這予王也不過閑王一個,沒有實權,皇上又怎麼會怕他二心?”

閑王?雙至腦海里浮現方才那李世煜臨走前的狠厲陰冷的眼神,有那樣犀利眼色的人,真的甘心閑散一生,當個無所事事的王爺?

總覺得,那予王對福家似乎有不尋常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