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貞莎能殺人的眼神盯着扁闕,一字一字道:“你確定嗎?”

扁闕嚇了一跳,以前的樂司長老溫柔得很,怎麼自從認識了姜翊紘之後,性情就變得這麼喜怒無常、毫無理智呢?

饒是他也活了這麼久,卻沒法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確定嗎?”貞莎再次凶道。

扁闕身為醫司長老,卻對貞莎慫道:“你別這麼嚇人好不好,我確定。普洛這個人陰狠毒辣,經常笑裡藏刀。正因為手法獨特,尤其他們修為相差甚巨的情況下,中招之人很少能夠事先察覺的。”

貞莎眼神一冷,周遭溫度都彷彿下降了不少。

不知何地。

姜翊紘懶洋洋睜開眼,陽光有點刺眼,‘唔’了一聲從一棵百丈高樹的樹榦上坐了起來。

“我這是在哪裡?”自己一身銀白的長袍污糟糟的,有些殘破,赤足,散發,沒有束冠。

摸了摸自己的臉,姜翊紘有點不習慣自己現在的裝扮和面孔。

揉了揉太陽穴,姜翊紘感覺頭一陣疼痛,一系列的記憶襲來,原來自己叫做洛東陽,或者說,自己出現在了另外一個人的記憶里,而成為了那個人。

從小被天刑宗掌門收養的他,當年才雙十年紀時,曾經是天刑宗最優秀的天才弟子。

說是曾經,因為他早就被天刑宗逐出了宗譜。

姜翊紘被帶入的記憶中,洛東陽是個孤兒,也是個武痴,心向大道,同齡人所有翹楚中從無敗績。

少年得志,鋒芒畢露,幾年來替東大陸名門望族掌上明珠說媒的人踏破了天刑宗的門檻,都希望能夠締結姻緣,成就一段佳話。

洛東陽只好借外出歷練之名,逃避這些紛擾。

直到有一天,扶儀的出現,只是因為彼此不經意的一眼,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百般打探之下,方才知道那驚鴻一瞥的女子到底是誰。

一個是正道,一個是魔宗,兩人有了一段相愛相殺的緣分。扶儀認為,正邪不兩立,自己是魔宗女子,不敢奢望能夠締結連理。

分不清是情深緣淺還是情淺緣深。

洛東陽回到天刑宗,找到了之前說媒的人,放言道:“若為我求凰,非扶儀不可。”

可扶儀是魔宗之人,天刑宗自詡正道,掌門如何肯答應洛東陽的請求。

掌門早有意向將位置留與他,當眾當場囑意於洛東陽,以為如此一來,可以斷了他娶魔宗之女的念想。

在場之人嘩然,掌門這是在宣布天刑宗這個龐然大物接班人的人選。

意外的是,洛東陽選擇反抗,揚言自己找到了中意之人,為此寧願放棄接班。

掌門大怒,一氣之下將其有關扶儀的記憶抹去了,並關了他三個月的禁閉。

禍從此出。

那天,天刑宗八長老嫡系其中的一房,上下二十七口人被殺。

當人們打開房門,第一眼看到的是八長老最疼愛的孫女婉柔,衣衫不整,瑟瑟地蜷縮在角落裡,苦苦哀求着。

一見來了人,婉柔羞憤難當,還有何面目示人,紅着雙眼絕望地自爆元嬰,試圖與洛東陽同歸於盡,臨死前凄厲喊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此前洛東陽只是聽見求救聲,趕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觸目處,屍橫遍地,死者當中,氣海或元嬰無一完整,元神一滅,便是真正的灰飛煙滅。

到底多兇殘的兇手,才能夠作出如此泯滅人性的惡行來。

聞到哭泣聲,循聲來到內屋,見到婉柔衣衫不整,還沒來得及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發生了婉柔剛烈的自盡之舉。

洛東陽錯愕,茫然無措,面對危險,下意識地靈力護體,毫髮無損地站在原地。

聞訊而來的八長老怒不可遏,痛聲道:“早不該留着這個冷血的孽畜,定然是他心懷怨恨,勾結魔宗妖女,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畜生行為。”

洛東陽不解,什麼魔宗妖女,什麼心懷怨恨,他渾然不記得。

他的迷惑不解,在人們眼中,成了做賊心虛。

人們憤怒了,千夫所指之下,殺人者,辱人者,洛東陽。

他百口莫辯。

掌門一開始也不敢相信,天刑宗最出色的弟子能作出這等惡行。只是現場的人間慘獄,是洛東陽犯下罪行的鐵證。

八長老要求將洛東陽就地正法,還死去之人一個公道。

其他幾位長老也進言,如此品行之人,應該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不配作為天刑宗弟子。

對洛東陽寄予厚望的掌門,老淚縱橫,罵了聲孽畜,連問他幾聲為什麼?

事情還沒理清楚,洛東陽自然是冷漠應道:“師尊,弟子問心無愧,沒有做。”

如此鐵證之下,分明是抵死不認。

沒有做?沒有做的話,婉柔能不堪侮辱而自盡?

沒有做?沒有做的話,這裡的屍橫遍地又如何解釋?

掌門閉上了眼睛,不忍親手葬送掉自己最驕傲的弟子,尤其這個弟子還代表了天刑宗的未來。

他的心何其痛,瞬間感覺蒼老了無數倍,轉身離去。

離去,代表着默許。

只是,默許的是洛東陽,還是默許在場的天刑宗眾人?

誰也沒注意到,幾位長老相互間似乎形成了默契,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嘴角維揚,那是陰謀得逞的意味。既然小輩犯錯,他們也不願意傷掌門之心,那就交給當事人去處理吧,幾人假裝嘆息着離去了。

八長老眼神陰鷙,充斥着妒恨。殺人誅心,掌門啊掌門,要怪就怪你自己的選擇,天刑宗斷然不可能交到一個孤兒的手上。

洛東陽前途斷了,生涯毀了,他活着就是一種屈辱。

可他若是死了,朝他潑的髒水就潑成功了。

他是武痴,但不是白痴,心思一轉,就知道眼前是一種陽謀。

所以他必須活着,向師尊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僅修鍊速度妖孽,於劍道、陣法一道、符咒一道,洛東陽都當之無愧的爐火純青。

面對擒拿,他就地單人結陣。

洛東陽問心無愧,自然不甘束手就擒。

最終他重傷逃出了天刑宗。

經此一變,天大地大,正道不容。

這正是天刑宗除了掌門之外,掌權的班子所要的結果。

孤煙直,落日圓。

眨眼間,幾年過去了。

他一人,赤腳,披頭,散發,傍山而棲,擇木而眠。

夕陽遠了,他的影子在暮色中漸漸消逝。

他的心,也越來越冷漠。

夜更涼了,篝火堆彷彿隨時會熄滅般,跳出夢幻般的舞。

他遇到了一個叫做扶儀的女子,準確點說,他見一群自詡正道卻行徑齷齪的修真者在追殺她,受傷無助的她驚喜地喊出了一句,洛東陽救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他無關。救她,只是因為她喊出了洛東陽的名字。

所以他救了她,追殺之人,元嬰無一逃脫,全部引頸就戮。

至於是非公道,又豈在人心。

他以為這個女子,也是因為他的臭名昭著而知道的他。

可這個叫做扶儀的絕美女子,卻說他們曾經相愛過。

她說她不信洛東陽會做出那等欺師滅祖、泯滅人性的事情來,所以一直在尋找他。

洛東陽的心境沒有波瀾,轉身,不做停留,只是冷漠說道:“你一身修為,一眼就看得出所修乃是魔宗功法,我又如何可能與你為伍,更不可能曾經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