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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和陶李找到楊槐的時候,楊槐正在金大爺門衛室那裡洗車。

陶桃是討好型人格,恰好,楊槐也是討好型人格。

陶桃說起借車的事情,楊槐心中雖然不願意,但說起話來卻很小心,甚至連頭也不敢抬:“桃子姐,我我我……這車是我姐的,她說只讓我一個人開……”

旁邊的陶李不高興:“開開你的破車又怎麼了,我是想交你這個朋友才開口的,怎麼,不給面子?你不給我面子也得給我姐,給我姐夫韓路面子吧?”

楊槐:“韓主任人那是沒話說。”

“那不就結了,廢什麼話。”

“可是……”

陶桃見陶李咄咄逼人,很羞愧。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出口變成:“楊槐,我弟弟真有事要用車,車你給他。”

楊槐沒辦法:“桃子姐你要用車,儘管開去就是了。”

“那不就結了。”陶李搶過鑰匙,打燃車,一個大油門就沖了出去。

滿天都是灰塵,響起刺耳的皮帶打滑聲音。

接着,那邊又是重重的剎車。

楊槐面色大變,急叫:“開慢點,桃子姐,桃子姐,我不借了。求求你,讓你弟弟把車開回來好不好?”

但陶桃卻已經轉身離開。

楊槐心中忐忑,感覺自己好象做了一件錯事,後悔的要命,獃獃地站在那裡半天不說話。

金大爺也搖頭:“這不是橫行霸道,魚肉鄉里嗎?小韓不過是個辦公室主任,身邊人就飛揚跋扈,他如果做了主任,還了得?韓路怎麼看上陶老闆的,白瞎了他這個人兒。”

楊槐:“小聲點,小聲點,隔牆有耳。”

金大爺:“你怕啥,韓路為人正直,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等我見到他,先指着他鼻子罵一頓再說,他就算當再大的領導,也得管好自己婆娘。”

楊槐更害怕:“金大也,別說了,求求你,求求你。”

“什麼,球?”金大爺道:“對這種人,就得罵,球個領導夫人,球個災舅子,算個球!”

韓路前腳走,陶桃後腳就去了滇省xx市慰問演出。

演出的行程排得很滿,幾乎是兩天一場,一場兩小時,很累。

這個時候,楊槐的電話打過來,聲音中儘是哀求,桃子姐,你能不能讓你弟弟把車還給我,我聯繫過他幾次,一說起還車的事,他張口就罵,根本就見不着人。

“開了這麼多天還沒把車還你?”陶桃吃了一驚:“你別急,應該沒什麼事,我問問陶李。”

她又聯絡到陶李。

原來,這人剛學會開車後癮頭很大,簡直跟中毒一樣。陶李一拿到汽車後,整天帶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到處玩,吃酒唱歌,逢人就說這是他的車,怎麼樣,牛皮吧?今天這頓飯,陶公子買單。你想不想開,兄弟,鑰匙給你,開!我靠,前面那輛破五菱想要逆天,敢超我的車,也不看看自己身家,干他娘的!等下借兩個妹子,咱們去大峽谷那邊玩玩越野。

什麼,轎車不能越野?放屁,二十多萬的壕車,什麼坡坎過不去?加油,沖就是了!

他是玩開心了,把人好好一輛車折騰得全是異響。

楊槐本以為陶李借車就用一天,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人家根本就沒有還車的想法。只得硬着頭皮打電話過去問“陶哥,車用好了吧,什麼時候能夠還我?”

陶李不高興,罵,你催什麼,催個屁。是我跟你借的車嗎,問我姐去,滾蛋!

楊槐很委屈,世界上怎麼又這樣的人,沒辦法,只能來問陶桃。

……

陶桃勸陶李說,老是開人家的車不太合適。陶李回答怎麼不合適,我還沒玩夠呢,姐你不是要給我買邁騰嗎,我先熟悉熟悉車……其實這車也不怎麼樣,姐,我能不能買奔馳,跟呂朝陽一樣?

陶桃驚得手機都快掉地上,小弟這樣胡鬧,她心中忽然有點不安。

就跟楊槐說,車暫時不能還你,等我回來再說。

楊槐終於忍無可忍發作了,亢聲道,桃子姐,我是尊重韓主任的,可你們這麼幹事有點過分,要不我找韓主任說說?

陶桃更尷尬,頓了半天,才道:“你別跟他說,跟他講也沒用。楊槐,要不你進我的團隊。等我回家,再把車還你。”

楊槐驚喜:“進姐的團隊,好好好,我同意。不過……我技術不好,領導同意嗎?”

陶桃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道:“我跟韓路說說,他你還信不過?”

“有韓主任在那自然是可以的。”

“累了,不想說話,就這樣吧!”說好這事,陶桃心中的不安更甚,又叮囑陶李開車注意安全。

同一時間,在省城的韓路心中也是不安。

他來省城開了兩天會後,跟單位請了幾天假,在醫院陪伴母親。

母親和一個月前相比,瘦了好多。

她以前原本是一米六的個子,現在竟然只剩一米五十。

韓路心中痛不可忍,這人怎麼就矮小去了呢,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母親的精神狀態很好,身體也不感到疼痛。她甚至有點得意,說,小路啊,你看我們一個病房的病友頭髮都掉光了,跟尼姑一樣,笑死人了。

你看媽這頭髮,還好好兒的,甚至還沒有白完。

韓路牽着她的手笑道:“媽你真是發量驚人啊,別炫耀了,你看別人都生氣了。”

“要說起頭髮,媽怎麼比得上桃子。”葉芳一說起兒媳婦,滿面都是驕傲:“她那頭髮啊,又厚又多又長,別人蓄長發,頭髮會黃會枯還開叉。你說怪不怪,桃子的頭髮黑得發亮。她又不吃肉,怎麼就不會營養不良呢?”

韓路:“桃子雖然不吃肉,可她平時要吃很多豆腐和豆子,蛋白質攝入量足夠,就是太能吃。”

葉芳就有點不開心了,說,陶桃雖然一米七,但體重不到一百,她那麼瘦小的個子,能吃多少,你一大男人還能跟老婆計較?

她還比你能吃?

韓路摸着下巴苦笑,說,這人不吃葷腥,一日三餐連油花花兒都看不到,那飯量可就嚇人了,媽,爸爸,你們也是從艱苦年代過來的,肯定清楚。

韓國慶笑道,那肯定是,當年他在廠子里上班,每個月的商品糧都是固定的,根本就不夠吃,反正一天到晚都感到餓,看什麼都下意識地想“能吃嗎?”看什麼都想啃上一口。

有一年,隔壁縣有家氮肥廠開建,他和五個同事作為技術工人過去對口支援。當地替他們改善伙食,特意去買了一頭山羊。

好傢夥,六個人一頓就把那頭羊給吃光。

韓路嚇了一跳,說,一頭成年山羊能出六十斤肉,你們一人就吃了十斤,那還不撐死?

韓國慶道,撐肯定是撐得難受,不過,躺下睡一晚上,第二天醒來又餓了。大家實在沒什麼吃的,把羊皮的毛颳了,放上生薑又炖了一鍋。

他感慨:“年輕真好啊,就算是石頭也消化了。”

葉芳說:“小路,你爸爸當時伙食不是對方負責嗎?每天早上,他都會偷偷藏兩個大饅頭在身上,放太陽下晒成干。等到工程幹完,帶回來一挎包饅頭干。媽吃得好香啊,那時候的饅頭怎麼那麼甜啊,現在的麵粉根本就不行。”

韓國慶不耐煩了,喝道:“不是現在的麵粉不行,是你嘴巴刁鑽。這些年,我哪天不是好吃好喝供着你,雞鴨魚肉那是隔三岔五,換着法兒給你做。實在做不好,我就帶上材料去館子讓專業廚師加工。”

葉芳忽然握住韓國慶的手:“國慶,這幾年我身體不好,時不時住院,都是你在跑前跑後照顧。年輕的時候,你喝酒,一喝醉就跟我吵架跟我打,我當時恨不得你死了。現在想來,嫁給你真的是我的幸運,我沒選錯男人。”

韓路:“好了好了,你們當著我的面能不能別這樣。爸爸,你先回旅館洗澡換衣服,然後好好睡一覺,今天晚上我來守。”

這幾天,韓路和父親輪流在醫院守夜。

盆地的冬天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沒有雪,但整日陰雨綿綿,身上的衣服始終都是濕漉漉的,讓人很不舒服。

韓路已經習慣了金沙市冬季的乾爽和艷陽,整個人都好象是生繡的機器不得勁兒。

醫院裡雖然開了暖氣,但畢竟空間大,沒有任何效果。

上半夜還好,到下半夜,韓路時不時被凍醒,腳也僵了。

他怕驚醒母親也不敢跺,就起身在外面走廊里走上一圈,等到腳丫子有了知覺,這才趴到床沿繼續睡覺。

如此再三。

等他再一次起身,母親也醒了:“小路,現在幾點了?”

“媽,才五點四十呢,還早,你繼續睡吧。”

盆地冬天要八點才亮。

“小路,媽餓了。”

韓路:“媽,醫院食堂要七點才開門呢。要不你吃些點心點墊着,我再用開水幫你燙點牛奶。”

葉芳:“小路,媽想吃饅頭,就是你爸爸當年帶回來的那種,媽快讒死了。”

韓路:“那我出去買,可是……我走了,你這裡沒人守啊。”

葉芳神色有點失望:“那就算了,外面怪冷的。娃兒,媽也捨不得你被冷風吹。”

“沒事,沒事,很快的。”韓路忙拿了飯盒出門,又給父親打了電話讓他過來守着。

韓國慶已經起床,忙道:“好,我馬上過來,你媽要吃饅頭就快去買。”

父親住的旅館就在醫院外面那條街,幾人合租,房費很便宜,二十塊一晚上。很多病人家屬在這裡一住就是幾月,圖的就是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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