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文化藝術中心本年的六十場演出任務總算落實,大家可算是能拿個囫圇的年終績效了。
明年的演出計劃已經出來,增加到九十場。
這就讓人為難了,你不完成任務吧,人扣你錢。順利完成吧,就加任務,反正得不能讓你閑着,反正要讓你的工作時刻處於飽和狀態。
二零一零年很快就會來了,今年金沙市的冬天分外的熱。大街上滿是短褲短袖吃冰淇淋的姑娘,讓人真真是大飽眼福。
韓路提前一年做準備,見天複習,熱得脖子都生了痱子。說來也怪,人卻忽然重了五斤。有一天洗澡的時候,他愕然發現自己的腹肌不見了,在隔的位置高高突起如同籃球。
他有點心慌,腦子裡頓時有亂糟糟的念頭:不會是腫瘤吧,我才二十八歲,我還沒有和美麗的姑娘相親相愛過,如果就這麼掛了,那不是很虧?
雖然和陶桃有婚姻關係在身,但韓路內心中依舊當自己是純潔的少年。
體重忽然上升或者下降都是危險的信號,因為有母親的病患在先,韓路提高了警惕,找到市醫院的一個相熟的大夫,ct什麼的做了個全套。
大夫和韓路年齡相當,兩人也玩得到一塊兒去。
拿到結果,他看了半天,才道:你這是缺乏運動,胖的。韓路你最近是不是很閑,要不,折騰一下。
“怎麼折騰?”
大夫:“生個孩子吧,家裡只要多一個小魔鬼,你就會體會到人生的凄慘。”
說罷,醫生提起筆開起葯來。
韓路原本以為大夫要給自己開減肥藥降血脂葯什麼的,拿過單子一看,竟然是瀋陽飛龍、匯源腎寶,氣得他大叫:“絕交了,我和你的友誼結束了。”
醫生呵呵笑;“要不吃點中藥,開他十幾味,打個大包圍,總有一款適合你。”
韓路平時實在太活潑,到處交朋友,天上都是腳板印。認識的人多,負面新聞傳得也特別廣,他患ed的事開始出圈。
熱得實在受不了,韓路忽然懷念起盆地冬天的寒風了。
這一日下午,他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客廳中,陶桃正在練腿,正在做大腿前側拉伸。她坐在墊子上,一隻腿前伸,一隻腿朝臀部使勁彎,然後身體向後不停彎折,扭曲成古怪的姿勢。
也因為這樣,更顯示出她驚人的大長腿。
像她這樣的專業演員,三圍其實並不突出,可是今天朝後一彎,竟有一種蓬勃的生命力脫穎而出。
韓路內心毫無波動,贊了一聲:“難度係數很大,形體很美。”就又低頭繼續翻看複習資料,“單位考慮到我的實際情況,決定派我去省城開幾天會,順便陪一下母親,你也準備一下,我已經讓辦公室去給你訂票了,坐飛機去。放心,機票錢由我負責,不會給你的個人財務造成困難。這帶什麼書去好呢……書太多,太重了,都帶去,壓死個人。可如果少帶了,複習的時候要用到,一時也沒地方找去,頭疼啊!”
母親自上次從金沙市離開後就住進了省醫院,韓路和陶桃約法三章,每月都會去那裡呆上幾天,陪陪母親。另外,每天晚上兩口子都會跟她老人家打半個小時電話,拉拉家長。
在陪母親聊天和去省城看望她的事情上,陶桃扮演了一個合格兒媳婦角色,這讓韓路很滿意。
陶桃聽韓路說起這事,也不練腿了,身體一挺站起來,徑直回屋。
韓路:“怎麼了,承諾過的事情你必須做啊,我媽真的想看到你。”
陶桃又出來,將一個小黑本遞過去。
韓路一看本子上的燙金小字,愕然:“你拿到駕照了,不錯,不錯。”
他又翻開駕駛執照,正是陶桃,口中又嘖嘖稱讚:“照片照得好,這種證件照一般人照出來丑的很,而你是個例外。五官端正,莊嚴肅穆,不怒自威,很氣派……不會是藝術照吧?”
陶桃聽道他的誇獎,嘴角難得地帶着一絲得意的微笑:“今天剛拿到的,我和陶李都是合格的司機了。”
“現在的駕校水得很,只要交錢就包過,你技術如何,別是馬路殺手吧?”韓路忍不住抬杠:“提醒你,現在你和陶李的駕照都到手了,是不是該買車了,錢呢?”
陶桃:“我不去省城了。”
韓路自知失言:“陶桃,我不該刺激你,這事是我不對,媽真的想看到你,你消消氣。”
陶桃說,今天她那到駕照,心情很好,不會因為韓路這句話就鬱悶。但省城是真去不了,民政那邊不是和滇省某市民政養老福利系統交流,有十多場慰問演出嗎?節目早早就確定了,也排練好了,都是她的戲劇,後天就出發,要演十幾場,一周六場,忙得很。現在臨時換人換戲已經來不及,希望你和媽媽能夠諒解。
韓路心中失望,抓了抓頭:“忽略了,忽略了,好吧,我自己去看媽。”
我們的小韓主任這次去省城是要參加一次會議,會議主辦單位是省文化旅遊,主題是《劇美西南》,顧名思義就是宏揚傳統文化。
中心每年要參加類似大大小小的會議不知道多少場,單位的主任們年紀都大了,受不了一路的折騰,參會這種事多半落到精力旺盛的韓路身上。
次日,韓路就背着背包飛去省城,順便陪母親幾天。
老娘的身體越發地不成了,上次在醫院見到她的時候老人家已經瘦成了一根藤。現在一個月過去,也不知道她好些了沒有。
且說,韓路前腳走,後腳陶李就鑽進了他的家。
陶桃看到陶李,很高興:“小弟,你今天怎麼捨得來我這裡,以前你都不肯過來做坐。”
陶李歪歪斜斜地靠在破沙發上,叼着煙捲,吞雲吐霧:“你這什麼破屋,又黑又小,衛生間還潮得很,是人住的地方嗎,姐你怎麼把日子過成這樣?”
陶桃笑道:“也就是這條件。”
陶李:“那是,自然是比不過我新房的。我今天去看新房了,好漂亮。以後我和喜喜搬這裡來,咱們就是鄰居,姐你要過來玩啊。”
陶桃和陶李今天在一起學車,她感覺這輩子就沒有這麼開心過:“那是肯定的,反正就隔幾十米,一家人住一起真好。小弟,你和喜喜什麼時候結婚,等結了婚要了孩子,姐幫你帶。”
“結婚,結婚,結什麼婚啊,新房要過完年才交房。交了房還得裝修,還得通風透氣,怎麼也得明年下半年。姐,咱們都拿到駕照了。”
陶桃知道弟弟要說買車的事,心中一陣發慌:“車是得買,得買……不過……”
陶李有點不高興:“你又說沒錢,你沒錢,姐夫沒有嗎?他是單位當官的,能沒錢?還有上次他們家拆遷得了五十多萬,買房才花三十多,剩下的錢不就夠買車了?”
陶桃:“我婆婆身體不好,一直在住院……估計要花好多錢的……”
“哼。”陶李把煙頭朝地上一扔,用腳碾碎:“你怎麼老哭窮,煩死了。好好好,不逼你,反正你抓緊想辦法。這什麼破煙,辣死了。我看看姐夫又沒有存貨,他是辦公室主任,肯定有好煙。”
就跑去韓路的冰箱里查看,倒是找到幾包韓路接待客人剩下的雲煙,自然是老實不客氣都沒收了。
陶桃和韓路財務分得很清,想要制止,嘴唇動了動,卻閉上了。
陶李:“對了,你們單位是不是有個叫楊槐的?”
陶桃一楞:“是有這麼個人,你怎麼知道?”
陶李:“他買車了,帕薩特,跟我的邁騰就是一個車,好漂亮。姐,你看,我不是拿到執照了嗎,能不能借他的車練練手。剛才我到了找你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在門崗那裡洗車,上去聊了幾句。這混蛋怎麼那麼有錢,不公平,不公平。”
陶桃:“哦,你說他呀。楊槐家境普通,那車是他姐姐的。”
楊槐是一個樂師,今年三十齣頭,也沒有結婚。因為技術實在不行,在中心就是個混日子的。
他姐姐姐夫在做生意,業務開展得不錯,有房有車。今年有在粵省省會有個項目,那是一座大都市,限號限行,外地的車開去那裡也用不上,就把車丟跟小舅子暫時用着。
今年,中心有不少人買了車。比如楊光就買了輛瑞虎,宋青山買了輛旗雲,就連被打發到創作室的宋建軍也弄了兩輛長安麵包。
楊槐開着亮閃閃的帕薩特上下班在單位引起轟動,都說這xx的,比主任都牛氣,還反了他。
楊槐膽子小,性格懦弱,不住解釋,說不是我的車不是我的車。這車不能停,一停輪胎和電瓶就得壞。我先幫我姐保養着,等她回來依舊要還回去的。我就是一勞動人民,真沒別的意思,領導不要誤會啊!
陶李:“管他是誰的車,先借來開開。”
陶桃:“借車不好吧,畢竟是那麼貴重的東西。”
“貴重,有多貴重,不過二十來萬。”陶李哼了一聲。
陶桃搖頭:“真的不合適,人家肯定不願意。”
陶李:“他敢不願意,我姐夫是單位領導,如果不給面子,整不死他。”說著話,他暴躁起來:“姐,多大點事你都辦不下來,還陶老闆,還領導夫人呢?”
陶桃沒有辦法:“我去試試吧,如果楊槐不答應,那……就算了……”
“怎麼可以不答應,如果這事都干不好,我姐夫的黨組成員辦公室主任不白當了嗎,你不白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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