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人需要戰勝自我和對方，人吃妖只需要戰勝妖就夠了。

對於吃有靈生物這事兒，顧天佑其實是有些抵觸的。但胡莫菲說從前妖族佔據世界主導地位的時候從來不把吃人當回事。將心比心，該吃就吃。天佑哥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兒，胡莫菲一勸便轉了心意，為了九轉玄功更上一層樓，也只好委屈一下那個素未謀面的大妖白水猿了。不過打算歸打算，能否吃到嘴裡還得用實力說話。

老滅說起此妖的時候曾說過，天下力大者莫過於此妖，有九龍十猛獁之力，能負山過海，力分雙鯤。妖族當中，以鯤族體型最龐大，兩頭鯤頂牛斗在一起，激起的海浪能將大陸淹沒，他站在當中能用蠻力生生把兩頭鯤分開。

這水猿是大荒時代留下的妖獸，血脈純正，神通廣大，只因先天缺了一魂兩魄，才修鍊不得九轉玄功。只好退而求其次，跟大荒神人廣成子學了一門玄功。只論天賦實力甚至不在吃了龍母血肉的鯤萬里之下。只是這猿族大妖天性蒙昧，智慧有限，情商更是半點全無，只知道兇殘殺戮，終於得罪了大聖師，最後被龍女戰神擒拿丟進了震獄。

老鯤引着顧天佑繼續深入，鯤萬里問，要不要我去助你一臂之力？顧天佑拒絕道：“別忘了黑龍帝託付你的事情，你的責任重大，就不要節外生枝了，區區白水猿，我若是都不能料理了，又憑什麼跟你們這些洪荒老妖們平起平坐？”

鯤萬里拱手道：“雖然我還是有些瞧你不起，但還是要多謝你助我脫困的大恩，儘管這裡頭有二哥的面子，不過俺鯤鵬萬里向來是有恩必報，拋開二哥交辦的事情不論，咱們之間我欠你一筆賬了！”

“鯤鵬萬里？”顧天佑注意到他的自稱，道：“志向遠大是好的，但也要講究個進退得宜，須知道過剛易折，你從前吃了傲氣的虧，今後可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鯤鵬萬里並不答話，只是嘿嘿乾笑。顯然並不認可顧天佑的忠告。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萬年囚禁都不改其志的主兒怎麼可能會因為別人三兩句話而動搖。顧天佑料想多說無益，動身告辭，跟着老鯤一起繼續往震獄深處走去。

又行進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前面的老鯤忽然停住腳步，回身道：“到了，這裡就是關押白水猿的地方，進去前老鯤有幾句話要與尊客分說。”

顧天佑道：“你說。”

老鯤道：“這白水猿力大無窮，什麼機關陣法都休想困住，任他發起蠻性來，這震獄都能捅個窟窿，當年玉虛道祖的玄明宮可算是元靈聖界之首，都被他大鬧一番後逃脫了，還偷走了許多九轉金丹去，別看我家阿鵬口出狂言能打他兩個，他們若真較量起來，他未必就能穩操勝券。”

顧天佑點頭道：“來之前我也做過些功課，你放心，若是沒有十足把握我也不會來。”

老鯤道：“尊客做了老鯤一萬年想做不能做的事情，老鯤從心裡感謝您，有些話縱然逆耳，卻還是要說與尊客聽。”

微微一頓，見顧天佑認真傾聽的樣子，才繼續道：“這白水猿吃過九轉金丹，藥力雖然比不得真正的九轉玄功，卻也着實不凡，一般的仙家手段用在他身上，跟撓痒痒差不多，而且他修鍊的玄功善通變化，能易形換貌，一般人不知其中厲害，稍有不慎就着了他的道兒。”

顧天佑道：“沒事，他怎麼變化在我眼中也脫不了猢猻形骸。”

老鯤道：“老鯤跟您說這麼多，不是要勸您放棄，而是想提醒尊客，莫要驚醒了他，因為這白水猿力大無窮又變化多端，殺又殺不死他，所以等閑辦法根本不能困他一萬年，當年龍女戰神把他丟下來的時候先請了大聖師的得力幹將念祖塗山氏出手，在他腦海中製造了一個幻境，讓他以為此間便是他最喜愛的仙山福地，令他一直沉浸其中，不言不動，一夢萬年……”

“懂了，你的意思就是說這個白水猿的妖力太大，如果把他弄醒了，他鬧騰起來這個地方就關不住他了，我的打算也就落空了。”顧天佑道：“他被關在這裡面，看到聽到的世界完全是另外的樣子，如果我貿然進去，很有可能會把他給弄醒了？”

“正是如此。”老鯤額首道：“這老妖三魂當中缺了幽精，行事任性暴烈，毫無理性可言，囚禁他的秘境中有當年一位大德留下的精神結界，不懂得神魂術法者貿然闖入，很容易也陷身到那幻境中，就算尊客有克制的手段，可也很難保證不把老妖喚醒，若是一旦被他逃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還要請尊客三思而後行啊。”

“沒什麼好三思的！”顧天佑斷然道：“開弓沒有回頭箭，都已經找到這裡了，不管怎樣我都要去會會這位洪荒大妖！”

精神結界可以交給萊昂納多這位在精神系魔法的基礎上研究出亡靈系魔法的法神來解決，顧天佑胸有成竹，不怕他有翻天倒海之能。

老鯤不好再勸阻，只好額首道：“既如此，尊客便請跟我來吧。”

猴子和人的差別有多大？也許只隔了一個夢。

顧天佑安靜的打量着眼前這個神奇的生命，他長的白首長鬐，雪牙金爪，偶爾雙目忽開，顧盼雄飛，光彩若電。但那眼神當中卻少了幾分靈韻，只有最盲目的歡快。

萊昂納多就在身邊，兩個人一起看着猴子在那裡沉醉在自己的喜怒哀樂中。

“你說說看，胡莫菲究竟給了他一個什麼樣的幻境？”顧天佑問萊昂納多。

“不得而知，我雖然也是研究精神系魔法的，但取得的成就卻比胡小姐還要差一點點，不影響結界完整的情況下把你帶進來已經是極限了。”萊昂納多搖搖頭，盯着自得其樂的猴子，道：“不過我很羨慕他。”

“在我的印象中，你們天狼天域的人對待事物都太缺乏感性認知了，你算是比較獨特的。”顧天佑指着面前的猴子，道：“你羨慕他是因為他活在夢裡，無憂無慮了一萬年嗎？”

“如果就這樣死去，我會非常滿意。”萊昂納多嘆道：“我現在最後悔的事莫過於創造了亡靈系魔法，讓自己有機會擁有幾乎是永恆的生命，實在是太漫長也太痛苦了。”

“感情這種東西是最莫名其妙的，得不到的騷動不已，得到了卻不知道珍惜，太上杆子就不是買賣了，所以你應該學會轉化注意力，不要總盯着那個小王女。”顧天佑取出了昊天山河鏡，拿在手中有些遲疑。

“你就當我是個大傻瓜好了。”萊昂納多沒好氣的說，看着顧天佑手中的昊天山河鏡，話鋒一轉又問道：“是不是覺得他這個樣子有些下不去手？”

“嗎的，看着蠢萌蠢萌的。”顧天佑自嘲的笑道：“這生滾猴腦有點下不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