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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鬆解決幾名山賊,梁易彎身開始收拾扔在地上的包袱與石葫,並沒有注意到一旁夏惜雪眼中異樣的色彩。

將包袱與劍鞘綁好負於身後繫緊,梁易抬頭看向正看着他略有些失神的夏惜雪,突然想起了什麼,而後輕輕一笑。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被梁易突如其來的問話驚醒,夏惜雪臉上頓時浮現一抹醉酒般的嫣紅,眼神移開,不敢與之對視,低下頭去雙手絞着打着破爛補丁的衣角,帶着一絲害羞,吞吞吐吐的道。

“…哦,夏惜雪……”

“很美的名字啊,我叫梁易。”看着夏惜雪一副嬌羞之態,梁易似乎想起了半年前他滿八歲之時,那些來他家欲與他結親的女孩也都是這一副模樣,當下便是不由得淡淡一笑,隨後輕聲道。

“雪兒多謝梁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出手,雪兒怕是早已罹難了。”蹲在幾具屍體間,夏惜雪突然轉身曲身大大的一拜,感激道。

“公子公子的叫得彆扭,你還是叫我梁易吧。”雙手忙將其扶起,梁易微微輕笑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山賊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

“對公子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對雪兒來說,救命之恩大過天地,斷不敢忘,娘親自雪兒懂事以來便是這麼教導雪兒的……”再次行了個大禮,夏惜雪恭敬的說道,精緻的小臉之上滿是認真,而後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至關重要之事,面色一白,神色浮現出一抹濃濃的擔憂與焦慮之色。

“娘親…雪兒真是該死,竟然差點將娘親給忘了,娘親生病了還在家等着雪兒呢……公子,雪兒有急事要回家了,未能報答救命之恩,還請公子與雪兒一同去家中先行坐坐。”臉上浮現焦急,眼中隱約有淚花打轉,夏惜雪看向梁易,急聲說道。

“也好吧,走了一上午倒也是有些疲乏,歇歇腳倒也不錯。”點了點頭,梁易倒也沒有拒絕,他並不急於趕路,今天一天也明顯趕不到下個小鎮,能有地方稍作歇息一下也好。

夏惜雪家離此地荒石路有數里遠,需要穿越好幾處山林,已不屬於武陽嶺這片區域。

樹林間的路並不好走,雜草與刺木叢生,越過樹林還有一段距離的狹窄坡路,二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還多,方才遠遠的看到林間的那間茅草屋。

草屋並不大,隱約間可以看見四處都是破洞,泥糊的牆壁上滿是裂縫,破舊不堪,山風吹過,搖搖晃晃似馬上便要倒塌一般,看在眼中讓梁易心中一陣不忍,母女便是一直居住在這麼破舊的地方艱難生活着,便是邊爺爺的那個破茶館與他在千竹峰臨時搭築的簡陋竹屋,都是要比之好上數倍。

若是晴天還好,如若下雨颳風,當真是不知如何才能在這破舊草屋之中度過。

二人行至屋前,夏惜雪頓時急步上前推開屋門,急聲道。

“娘,雪兒回來了,雪兒採到了好多藥草,馬上就去熬藥。”

草屋之中僅有一張僅容一人睡下的草鋪,草鋪之上墊着一張草席,一旁還有幾塊石頭搭起的火爐,爐下有幾塊木炭正閃着微弱的火星,爐上架着一隻破舊的陶罐,陶罐之中還有些未熬乾的藥渣,除卻這些,草屋的一角還有着一些乾枯的稻草凌亂的鋪在一起,中間被壓出一個數尺大小的深深壓痕,似乎是有人天天睡在其上壓出的。

緩步進入草屋,這一切景象頓時映入梁易眼帘,立時便是令其眉頭一皺,神色流露出不忍,草鋪之上躺着一名身形極為枯瘦的婦人,想來那便是夏母了。

此時的夏母渾身枯瘦,露出衣外的手臂猶如乾瘦的枯柴一般,略顯皺紋的面容之上一臉憔悴的病態,臉色蒼白,雙目緊閉間眉間有着深深的痛苦之色,時不時的咳嗽**幾聲,已是進氣多出氣少。

站在門口的梁易緩緩走近草鋪,看着草席上的夏母,目中露出一絲不忍之色,緩緩蹲下身去,合并起雙指探在了夏母露出的手腕腕脈上,片刻後,緩緩鬆開手,梁易搖了搖頭,目中露出悲傷。

在莫神醫那裡呆了一段時間,梁易倒也跟着學了一些探脈之術的皮毛,方才為夏母探脈,其脈搏極為微弱,時有時無,若不仔細探查,怕是都難以感受到,再觀其面容,印堂發黑,似有一股死氣徘徊,呼吸間分明已是進氣多出氣少,明顯已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莫說時日無多,在梁易看來,夏母能撐到現在都是叫人不敢置信。

似是感受到了手腕上傳來的陣陣溫暖之意,夏母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無神的目光緩緩掃視,卻是發現了面前的少年,出現在面前的這個陌生的俊美少年讓她神色一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是雪兒回來了么?…咳咳…你是?”憔悴的病容之上露出一絲疑惑,看着面前的陌生少年,夏母突然是臉上一陣痛苦之色,緊接着劇烈咳嗽了幾聲,待得平緩後,方才聲音微弱無力的問道。

“娘,這位是梁易梁公子,今天雪兒去採藥被武陽嶺那群該死的山賊攔住,就是梁公子救了雪兒,不然雪兒差點便見不着娘了。”將懷中粗布包里包着的乾淨藥草一一拿出塞進爐上的破陶罐中,夏惜雪看着自己的娘親輕笑着說道,說話間偷偷瞄了一眼蹲在草鋪之前看着自己娘親的梁易,頓時臉上浮現一抹羞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夏惜雪的那一抹害羞沒有躲過夏母的眼睛,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夏母蒼白的臉上疑惑褪去,露出一抹感激之色。

“多謝少俠相救,那些山賊無惡不作,若不是少俠,我家雪兒怕是要逃不過那群畜牲的毒手了……”夏母慘白無力的面容之上感激之色浮現,聲音微弱的道,語氣之中有着濃濃的謝意,說罷還準備強撐起身子對梁易行禮。

梁易見狀急忙阻止,將夏母的身形安穩住,梁易搖了搖頭,輕聲道。

“伯母言重了…伯母萬萬不可動彈,病勢已深,若再亂動牽動了體內本就匱乏的氣血,怕是要性命危矣。”

躺在草席之上,夏母看着面前的梁易,臉上露出一絲蒼白的笑意,越看越是覺得滿意。

“我的病我清楚,活不了多久了……梁易少俠,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答應……”

“伯母但說無妨,只要是梁易力所能及之事,定當竭盡所能為之。”沒有絲毫猶豫,梁易點了點頭,面色肅然,鄭重的道。

“我死後,還請少俠幫忙照顧下雪兒,我就這麼個女兒,她爹早早的便死在了山賊手裡,自小與我相依為命,吃遍了苦頭,我這心裡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了,若是少俠能幫我照顧雪兒,我便是死了,也安心了……”目光轉向一旁的夏惜雪,夏母眼中露出一抹濃濃的慈愛與不舍之色,隨即再次看向了梁易。

“娘,您胡說什麼呢,您還好着呢,不會死的。”正在一旁邊擺弄着破陶罐邊生火的夏惜雪聞言白了一眼,秀眉微皺,嘟着嘴嗔道,而後又回過頭繼續熬藥。

“伯母,我答應您,我會照顧她的,只要我梁易還活在世上,絕不會讓她受一絲苦”思量片刻,梁易面色十分鄭重,聲音低沉嚴肅一字一頓的認真說道。

梁易認真的話語立時令得一旁的夏惜雪小臉瞬間通紅,偷偷瞟過來一眼,馬上害羞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多謝少俠,這樣我…就放心了,便是死也能…瞑目了,雪兒,日後你一定要聽少俠的話,不要給少俠添麻煩,一定要好好的……”隱約間似是鬆了一口氣,臉上漸漸浮現一抹紅潤,夏母眼神之中露出一絲欣慰,看了看梁易,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眼中划過一抹不舍之意,輕聲囑咐道,然而話沒說完卻是突然沒了聲音。

一旁的梁易立時神色一震,手指輕輕顫抖着放在夏母的人中之上,而後陡然一滯,隨即緩緩收回,臉上划過一抹悲傷之色,沉默了片刻,而後緩緩對着還在專註着熬藥的夏惜雪輕聲說道,聲音微顫,梁易眼角有淚划過。

“惜雪……葯…不用熬了,伯母她……去了……”

夏母臉上的欣慰之色凝固,雙眼緩緩閉上,卻是沒了鼻息,赫然已是死去,想來能撐到現在也是因為一直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如今心中的擔心消去,一直緊緊提着的口氣一松,自然也就……

一旁的夏惜雪聞言神色一滯,擺弄着藥罐的手突然一抖,將藥罐打翻在地碎裂開來,裡面的藥草與渣水流出,將地面浸濕。

緩緩回過頭來,帶着一絲不敢相信之色的看向草席之上的娘親,一時間,夏惜雪的神情驟然凝固!

“娘!!!”雙腿一軟,夏惜雪一把跪倒在地,手腳並用的急忙爬到草席面前,看着已經瞑目的娘親,眼中的淚水如泉涌一般狂涌而出,悲傷欲絕的痛呼道。

“娘!醒醒…您醒醒啊……”

“娘!不要丟下雪兒,雪兒就您一個親人了,您不能扔下雪兒不管吶……”

“您要是走了,雪兒一個人該怎麼辦……”

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梁易心中某塊悲傷的傷疤也是被隨之揭開,半年前,他同樣也是遭遇了這種失去至親之人的痛。

他深深的明白,那種感覺,是一種多麼令人絕望的痛!痛徹心扉!

心中隱隱刺痛,梁易沒有刻意去安慰悲痛欲絕的夏惜雪,閉上雙目不忍視之,轉過頭去,兩行淚水自臉頰緩緩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