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閒會所四樓,豪華的總經理辦公室裡,王三炮雙腿翹在茶几上,麗娜給他剝著瓜子、花生。會所裡的服務員都知道他的這個習慣。不管是在辦公室還是在ktv包房裡,總要招呼個女服務員給他把瓜子花生什麼的剝了仁放成一堆,他再一把一把地大口吃到嘴裡,一頓亂嚼。
從春鳳家的小院被秋霞趕出來,他一路氣咻咻地回到自己的會所,坐在沙發上生著悶氣。麗娜打了他好幾回手機,他也不接,手機放在桌子上震動著,他只當沒看到沒聽到一樣。看著辦公室裡豪華的裝修,坐在意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上,他想起開業前派出所來檢查時,秋霞在他辦公室裡一番冷嘲熱諷,氣更不打一處來。那時他剛回到島上,開了這家會所,他一直想讓春鳳來會所看看,展示下自己的實力,費盡了力氣也費盡了心機卻總也約不過來,他說破了大天也從沒說動春鳳倒他這個地方來過一次。他那天本想通過秋霞的嘴向春鳳吹吹風的,卻被秋霞一通明捧暗貶弄得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很是惱火。至今他還記得秋霞當時用誇張的語氣說他這個辦公室是會所裡最好的包房,就是缺套音響設備和一臺大屏幕液晶電視,他聽了還有些得意,後來一想才反應過味兒來。他追了春鳳小半年,一直毫無進展,慢慢地便也冷了下來,後來就每天跟會所裡的服務員鬼混,一來二去地就把麗娜收作了自己的後宮。本來幾年下來,沒把春鳳追到手的事他已經不當回事了,今天被秋霞趕出來又讓他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越想越氣,便又恨得牙根發癢。
天色已經全黑,他依舊坐在沙發上一點都沒動窩,皺著眉頭,腦袋裡不停地盤算著,竟忘了吃晚飯,直到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才意識到。於是他便拿起手機打給了麗娜,讓麗娜到四樓辦公室來。麗娜正好在處理一個客人喝醉酒不小心碰碎了走廊裡一個花盆的事,便隨口說處理完馬上就上來,卻招致了王三炮電話裡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只好把客人扔給領班,自己匆匆跑上樓來伺候這個難伺候的老闆。整個會所裡也只有她一個人能把老闆哄開心,要不那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兒,怎麼就她能一步步當上經理呢?她自己心裡知道,這個經理的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便更加在王三炮身上下功夫,許多事便也習慣成了自然。
一進總經理辦公室,看到王三炮的樣子,她便明白老闆今天又是遇上了煩心事兒,便乖巧地一屁股坐在旁邊剝起了瓜子花生,還殷勤地喂到老闆嘴裡。老闆卻不領情,一把甩開她的手,弄得瓜子仁撒得地上沙發上茶几上身上到處都是。麗娜早已習慣,態度反而更好,又剝了一些,放在碟子裡,把碟子擺在老闆的面前。
王三炮抓起一把瓜子仁扔到嘴裡,狠狠地咀嚼著,惡狠狠地說道:“非得讓這倆小蹄子見識見識我王三炮的厲害不可!”聽到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狠話,麗娜一愣,隨即明白了老闆話裡說的那兩個小蹄子無疑是春鳳和秋霞姐妹倆,隨即便興奮地附和著老闆的話頭,更添油加醋地煽起風點起火來。麗娜知道王三炮雖然現在和她貌似夫妻,會所裡上上下下幾十號人也都把她當作理所當然的老闆娘,但畢竟他倆並未結婚。她多少聽說過王三炮那時追求春鳳的事,雖然已經早就是歷史,但萬一死灰復燃呢?萬一春鳳回心轉意呢?不得不防,她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和她一樣,不免就把春鳳當做了假想敵。尤其是每次王三炮提到這個女人,她便醋意恨意一起泛出來。春鳳那個當警察的妹妹,每次來會所檢查更是從來都不把她麗娜當根蔥,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也讓她想起來就生氣。她聽到王三炮咬牙切齒地說要給她們姐妹倆點顏色看看,自然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她們姐妹倆,一個比一個傲,好像誰都不如她倆似的。有什麼了不起的,那個春鳳,表面上一本正經的,背地裡不還是跟那個姓高的男人鬼混在一起?又立牌坊又當婊子的,也真好意思!”
正說得解恨的時候,冷不防被王三炮一甩胳膊,她依偎著王三炮的豐滿的身體不由一個趔趄,氣急敗壞地喊道:“幹嘛呀你?!一說到那個賤貨你就翻臉!我說錯了嗎?她不是又立牌坊又當婊子嗎?她是海神娘娘!根本就不該跟男人拉拉扯扯的,這放在以前,根本就直接給她沉海了!這下好!還光明正大住一塊兒了!誰不知道咋回事兒似的。切!”
聽到“海神娘娘”四個字,王三炮忽然覺得腦袋瓜裡靈光一閃,小眼睛一眨就有了主意。他拉過麗娜就狠狠親了一口,又一把將她甩到沙發上,站起來就要走。麗娜一邊擦著臉上的口涎一邊故作嬌嗲地笑罵著:“死色鬼,也不知道輕點兒!”王三炮已經急匆匆地出了辦公室的門,她也拽拽凌亂的套裙,一扭三搖地踩著三寸的高跟鞋下樓巡視去了。
王三炮一步三磴地下了樓,經過吧檯的時候又急忙剎車,讓服務員給他拿了兩條好煙和兩瓶好酒,裝了個紙袋就又急匆匆出了會所,向三舅公家裡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盤算著,到了三舅公家門口也差不多盤算好了,只是路上被磕絆了好幾下,腳踝扭傷了。
王三炮在院子外面朝開著門裡探了探腦袋,院子裡沒人,就拍了拍門環,大聲向院子裡喊著:“三舅公!三舅公!”喊了好幾聲,院裡屋裡一點動靜也沒有,王三炮便直接進了院子來到屋門前。
屋門虛掩著,他輕輕敲了敲門,屋裡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他便索性拉開屋門進到廳裡,三舅公坐在沙發上正打盹呢,一頭花白頭髮的腦袋一頓一頓的,右邊的嘴角掛了一灘口水。王三炮也不說話,只把紙袋裡的菸酒拿出來擺到茶几上,自己坐在一邊玩起了手機。他偶爾看一眼打著瞌睡的老頭,也不去管他的口涎都已經滴到了褲子上,又低頭擺弄起手機裡的小遊戲。
過了一會兒,老頭的腦袋重重地頓了一下,鼻子裡嗯了一聲,抬起頭來,睜開了眼睛。老頭用渾濁的眼睛盯著面前的煙和酒,愣了神。王三炮趕緊把手機放進褲子口袋裡,把身子從茶几上探過去,側著頭喊了一聲“三舅公!”老頭緩緩地把腦袋向旁邊微微側了一點,看到王三炮,又愣了半天,才輕輕點點頭,如夢初醒般打了個招呼:“哦,是三炮啊。”王三炮大名不叫三炮,只是從小大家都這麼叫,這個名字的由來反倒沒幾個人還能說得出來。
王三炮把茶几上的菸酒又往三舅公的面前略微推了一推,老頭還是點了點頭,意思是明白了眼前這些東西是這個外甥孝敬他的。
王三炮趁熱打鐵,便如此這般地把求老頭辦的事情給說了。三舅公畢竟是當了多年的主事人,拿人錢財自然會幫人辦事,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外甥,舅甥倆便商議停當。臨走時王三炮還怕三舅公老糊塗忘了這事,特意又叮囑了幾句,知道老頭不耐煩地連連揮手,他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三舅公家。
剛一進會所的門,王三炮剛上樓梯,就遇到迎面而來的麗娜。麗娜關切地問他:“三哥,怎麼樣?”他得意洋洋地做了個“ok”的手勢,順勢又在麗娜豐滿的大屁股上捏了一把,兩個人便摟摟抱抱地上樓去了。
桂花島本就不大。第二天,島上要在龍王廟開香堂審海神娘娘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