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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不全的突然橫死,使連日來籠罩在皇帝心頭的陰霾一掃殆盡。從含元殿退朝之後,皇帝美美地歇了個晌覺,醒來已近申時,他匆匆忙忙地用過膳,滿懷興奮地直奔後宮而來,他要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景暄和婉容聽。

可是,待皇帝首先來到寶象宮,卻撲了個空。留在宮中值守的侍女彩鸞告訴皇帝,景暄午後帶着錦屏、朱雙到紫蘭殿看望已有了身孕的阿史那婕妤去了,還沒有回宮。

皇帝攔下欲前往紫蘭殿請景暄回宮見駕的彩鸞,滿面帶笑地叮囑她,貴妃娘娘一回宮,就傳話給她,要她再不許出去,只管守在寶象宮等着自己再來,有好消息要親口告訴她。隨後便撇下一臉驚詫的彩鸞,轉向婉容居住的瑤華宮而來。

婉容在瑤華宮內,正閑來無事,與吉祥、如意兩個小娃兒戲耍解悶兒,聽人報說皇帝駕到,喜出望外,忙理妝起身迎出了殿外。吉祥、如意兩個聽說父皇駕臨,也都樂呵呵地跟在母親身後跑了出來。

皇帝一跨進瑤華宮的宮門,迎面看到粉雕玉琢般的兩個孩兒一搖一擺地沖自己跑來,不由得龍顏大悅,彎下腰,一手一個將一雙娃兒抱在懷中,在每個人的臉蛋兒上重重親了一口,哈哈笑道:“有三天沒見父皇了吧,想不想父皇啊”

吉祥小男孩兒,格外調皮淘氣,被皇帝的鬍子茬扎得小臉生疼,也顧不得宮中隨侍嬤嬤平日里傳授的君臣禮儀,掄起粉嘟嘟的小胳膊,就結結實實地給了皇帝一記耳光,嘴裡還氣哼哼地嚷嚷着:“父皇壞,鬍子扎。”

這一來,可把個婉容嚇壞了,忙上前抬手就在他的小屁股上狠狠擰了一把,板起臉來訓斥道:“你這個小歹娃兒,平日里教給你的君臣、父子禮儀都忘了竟敢對父皇無禮,我瞧你是被寵壞了”

女娃如意卻十分地乖巧、懂事,一邊撫摸着皇帝被哥哥扇中的半邊臉頰,奶聲奶氣地哄着皇帝:“父皇不哭,哥哥壞,咱們不搭理他。”一邊還順帶着替哥哥向父親求情:“父皇的鬍子就是扎嘛,如意也被扎疼了,不過如意是女娃,母妃說女娃不能隨便打人.....”

皇帝被一雙兒女逗弄得更是心情大好,連連沖婉容搖頭道:“兩三歲的娃兒懂得什麼,不妨事,不妨事。吉祥男娃兒手上還真有些力氣,是塊當將軍的料,只是等到娃兒你長大成了人,天下早就太平無事了,父皇擔心你空有一身力氣,卻撈不到仗可打嘍。”話雖如此說,到底還是對靈牙利齒的女娃如意更待見些,順手把吉祥放下了地,只抱着如意一個向殿內走去。

婉容之前已從身邊人嘴裡聽到了些前方報來好消息的傳言,卻聽得並不十分確切,此時眼見得皇帝自打走進瑤華宮,臉上的笑容就一刻也未曾消失過,心知必是有極為難得的好消息傳來,否則皇帝斷斷不致如此高興,遂也換上了一副笑容,向皇帝打聽道:“是什麼天大的喜事傳進宮來,竟使得陛下如此喜不自勝”

皇帝聽得婉容無意間說出了一個勝字,更覺吉利,一時興頭起來,竟脫手將懷中的如意拋向了半空,又順手一把將她接住,趁着一墜之勢放落到了地上,這才回頭答道:“朔方節度使呂懷先今日一早發來軍報說,叛酋危不全死了。如此一來,連綿十餘年的這場大叛亂有望在朕入繼大統的頭一年便告平息。愛妃,你說這算不算得上是件天大的喜事呀”

那如意年僅兩歲,十分地膽大,被皇帝這一拋一接一放,竟然毫不害怕,耳聽得父皇、母妃話中都說到天大的喜事這幾個字眼兒,雖心裡並不懂得是什麼意思,卻藉著皇帝一放之力順勢跪倒在地,連連向皇帝和婉容叩頭道:“如意恭賀父皇、母妃,有天大的喜事臨門......”

皇帝聽了她這幼稚的賀語,不住地點頭稱是道:“如意說得好,今天確是有天大的喜事臨門。”

婉容見女兒頗得皇帝歡心,足以彌補了兒子剛才冒冒失失闖下的大禍,遂吩咐侍立在一旁的杉兒道:“快把兩個娃兒帶下去玩兒吧,甭吵着皇上才是。”

杉兒應了一聲,上前一邊一個拉起吉祥和如意,向皇帝和婉容施了一禮,便出殿去了。

“今兒怎麼不見了櫻兒”皇帝注視着兩個娃兒一搖一擺地離去,臉上仍掛着笑,問婉容道。

婉容聽皇帝入得瑤華宮來,先是和兩個娃兒嬉戲打趣,緊接着又問起了櫻兒,彷彿得了櫻兒這個新歡,全然已將自已忘在了腦後,心頭不禁泛起一股濃濃的醋意。

“櫻兒倒還孝順,知道臣妾有了身子,耐受不得油膩,又稀罕吃那南內湖中所產的新鮮蓮子,這些日子每日都要到南內親自走上一趟,為臣妾採摘些當天的蓮子來熬粥喝。皇上如急着見她,臣妾這就差人傳她回宮,好不好”

自己不過是隨口一問,卻招來婉容一連串的話出來,且話里話外,分明透露出對自己的不滿。皇帝自失地一笑,忙把話題從櫻兒身上扯開,走近婉容身前,伸手摸了摸她還沒有顯形的腹部,關切地問道:“小傢伙在裡面可還老實適才聽愛妃講說喜食蓮子,依朕看,這一胎只怕也是個男娃。”

婉容得到皇帝的親近和關心,心中略感舒坦了些,有鑒於方才吉祥的莽撞、失禮,遂似嬌帶嗔地應道:“男娃有什麼好沒來由得只會糟蹋糧食,一朝闖下禍來,連自己是怎麼死得都搞不清楚,哪比得上女娃懂事、乖巧、招人疼”

皇帝站起身,不以為然地反駁道:“朕心中還是覺得男娃好些。今兒既然扯到了這個話題,朕倒有件事,想先知會愛妃一聲,免得將來招愛妃埋怨。”

見皇帝收斂起了笑容,婉容猜想皇帝要說的必不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便也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聆聽聖訓的認真模樣,靜等皇帝繼續說下去。

“危不全一死,平定北方叛亂已指日可待。”皇帝倒背着雙手,在殿中來來回回地踱着步,說道,“但朕卻不敢奢盼天下從此太平。且不說西疆戰事即將又起,單單是最近十幾年間,朝廷為儘快平定叛亂,徵發了數以十萬計的成年男丁加入行伍,使得各路領兵大將勢力急劇膨脹,逐漸已顯尾大不掉之勢。

前兩年父皇在位時,魏博軍屢次發生嘩變,不服從朝廷委任的九路觀軍容使的統一號令,就是個危險的徵兆。倘若不遠的將來,叛亂雖平,這些諸侯皆擁兵自重,各自獨立,形成強藩,朝廷豈不是要重新陷入名存實亡的困境

為防患於未然,朕今日舉行大朝會,採納暄兒的建言,冊封啟兒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准其建衙開府,以便使舉國各路兵馬能夠服從元帥府的統一號令。

但是,僅憑藉著這一個辦法還遠遠不夠。朕欲仿效漢高祖,重行封建之事。朕現有十歲以上皇子共十五人,目前卻只有啟兒一人封王。朕打算過得三五日即再開朝會,將這十五個孩子盡數封往各地為王,以父子兄弟親情作為紐帶,為朝廷建樹起一道道可用來防備外患內禍的藩籬,只是如此一來,愛妃恐不免要受些委屈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