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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跟太子說,劉娘娘已請過我,我會準時赴宴的。我和劉娘娘還有話說,你退下吧。”

“可是,姐姐,我”來興兒想問,又不知問些什麼,急得憋出一頭汗來。

“小孩子,知道那麼多事幹什麼只須按我說的去做就是了,你出閑廄院第一個來見的人是我,姐姐會把你平安送出東宮的。”芙蓉着實對來興兒有幾分喜愛,不似對旁人那樣嚴厲。

來興兒退下後,芙蓉有些不屑地看着仍在簌簌發抖的劉才人,拉長語調問道:“秀兒,你是不忍離開太子和東宮啊,還是怕娘娘和我會害你”

劉才人壯着膽子反問道:“秀兒不知做錯了什麼,姐姐要如此對我”

芙蓉不急於回答她,扳着手指算道:“當初娘娘費盡周折,將你這個出身低賤的婢女送與中書省劉舍人家為女,再通過選秀進入東宮做了主子,至今也有五年了吧。

現在倘若我問你一句:娘娘需要你做出犧牲,你是否願意我還真有些拿不准你心裡想的是什麼。”

劉才人從地上爬起身,語帶悲戚地說道:“秀兒的命是娘娘的,這一點我始終沒忘。只是姐姐你須得叫我死個明白,不能單憑蛛絲馬跡就貿然把我賣了,如此我心中不服。”

芙蓉“哼”了一聲,說道:“蛛絲馬跡你可知道景雲叢今日來東宮奉有皇上秘旨

你可知道自從夏氏老婆子當眾說出汪氏遭人暗算那時起,你便成了太子頭號懷疑的目標

你可知道我住進綺華台的用意就是為了替你遮掩,以防汪氏身邊的下人將你供出

劉娘娘,你不想想,請我赴宴,打發個小宦者來便可,太子為何單單要勞動你這位執掌宮務的嬪妃親自前來”

劉才人被她這一連串的詰問問得心慌意亂,但又不甘心做犧牲品,強撐着說道:“太子手中並沒有證據證明我干過什麼。再說,興許太子正盼望着咱們沉不住氣,做出什麼舉動,他好趁機抓住把柄,反咬娘娘一口呢。

你叫來興兒把烏羽飛送到太子手上,秀兒生死事小,不正是應驗了夏嬤嬤所說是實嗎我實在想不出,這樣做對娘娘的計劃有何益處。”

芙蓉面色如霜,冷冷地說道:“你說得沒錯,一來太子被奪了元帥職銜,失了兵權,二來尚敬還關着未審,他是有些着急了,確有誘使咱們採取行動的意思。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娘娘如今比他還急。這些年,娘娘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剷除楊氏餘孽上,從吳妃到楊氏、建寧王,再到如今的太子,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宮內有人卻趁虛而入,妄想坐收漁翁之利。

此次出兵收復東京,麗貴妃媚惑皇上,讓她的親兒子穎王代替太子做了元帥;李進忠雖被娘娘施計趕出了內侍省,卻在短短的十天里搖身一變,成了手握重權的兵部尚書和大將軍。

現在如不儘早解決太子和隱藏在夏氏身後的楊氏勢力,只怕是後院就要起火了。

太子目前的處境已十分兇險,東宮之中連出逆犯,他欲求廢黜以自保尚且不能,縱使他拿到了所謂的證據,單憑他,如何能使皇上相信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因此,娘娘料定,只要不是當眾被太子抓住把柄,一切都好轉圜。

太子拿到證據後,必然要動用東宮之外的力量為他脫罪,展開反擊,到時朝堂上那些平時深藏不露的太子一黨都會一一現身,咱們正可一網打盡。

上元夜宴是太子誘使咱們出手的良機,與其當著東宮眾僚屬的面兒被他揭破,不如咱們先行一步,索性把這個破綻賣給他,看他如何行動,豈不失為妙計

如今太子身同幽禁,他要處置你,必須通過我,你還擔心什麼呢”

劉才人聽了這番話,心神略微穩住些。

她是皇后親自安插進東宮的,如今又是嬪妃的身份,並不聽命於芙蓉,驚嚇之心既消,爭勝之心又起,向芙蓉欠身施禮道:“多謝姐姐替我想的周全。只是不知姐姐想過沒有,來興兒的出身不同於秀兒,他若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報給太子,豈不弄巧成拙”

芙蓉頷首道:“來興兒是娘娘命李進忠挑來的,夏氏昔日於李進忠有恩,難保李進忠不會將來興兒的底細告訴她。對此,我早已想到,就不勞劉娘娘提醒了。

我現在擔心的不是來興兒會對太子說什麼,而是太子一旦獲得所謂的證據,證實了汪氏投毒一案確如他們所猜想的那樣,仍按兵不動,韜光養晦。

要是那樣的話,事情就不好辦了。以你對太子的了解,你覺得他會怎樣”

劉才人猶豫着說道:“太子一向陰騭、深沉,行事絕少與人商量,還真說不准他會如何行事。”

芙蓉沉吟片刻,突然問道:“當初你是如何發現夏氏隱匿於東宮的”

這一問問到了劉才人的癢處,她不無得意地答道:“景暄小產後,有一天汪氏和我去馬廄看望她,回來之後我就發覺汪氏神色不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便再三地追問,汪氏這人,心裡最是藏不住事兒,架不住我三問兩問,就都對我說了。

據她說,給景暄接生的那個老婆子像極了她認識的一位貴人,只是那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不可能至今仍在東宮。

我知道汪氏原是楊氏家中的婢女,她所說的貴人極有可能是楊家的人,因此格外地留意打聽,可無論我怎麼問,她都再不肯說出那位貴人的身份。

於是,我將這一消息悄悄稟報給了娘娘,娘娘令姐姐暗中查訪,才發現此人竟是五品誥命在身的宮中神醫夏氏。

得知她的身份後,我開始叫人盯着她,看她平日里和哪些人往來,結果令人失望。

她除了常去馬廄照料景暄外,幾乎不與人來往,和她接觸最多的一個是來興兒,一個是花坊的管事程十四,還有就是汪氏曾經到她的小木屋去過兩次,至於她們談了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夏氏是宮中的老人兒,從大明宮到東宮,識得她的人甚多,要想在東宮隱姓瞞名獃著而不被人識破,單憑她一人之力,無論如何難以做到。

你想想,當年楊氏被逐出東宮,夏氏隨着離開,其後又以花坊雜役的身份暗中潛回,這其中必須打通哪些關節才能如此”芙蓉繼續問道。

“姐姐莫非擔心太子不肯上鉤,想雙管齊下”劉才人見芙蓉點頭默認,才思忖着說下去。

“東宮花坊隸屬太子內坊管轄,但增減值事人等,必須經執掌東宮庶務的詹事府查核、用印方可,因此,夏氏要以雜役的身份重入東宮,太子內坊和詹事府這兩處是繞不過去的,其中以詹事府最為緊要。”

“詹事府我記得上任太子詹事,太子的舅舅吳弼早在鑾駕回京前就調任陝州刺使,接替他的是誰”

“姐姐好記性,吳弼外任後,太子以東宮和元帥府合署為名,令當時的元帥府長史柳毅兼掌東宮庶務。

柳毅於三年前堅辭相位,飄然歸隱,這幾年實際主持詹事府日常事務的是太子左右庶子林樹和曾慶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