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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很多天里,每當寇嚴想起這天的情景,她都會情不自禁的彎起嘴角。老師對自己的好,只怕終己一生都無以為報。

前世的一面之緣,換得今生師徒緣起。老師給予的支持和鼓勵,信任和扶持是自己一路頂風冒雪往前走的動力。

寇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其實沒有什麼上進心。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出於趨吉避凶的本能而已。她最初想做的,只不過是帶着妹妹離家出走而已。

之後的路,都是身不由己一路由外力推着走過來的。這一股動力將她帶上了長沙太守的位置,也就用盡了。再往後,每天都會比昨天壓力更大,更危險。

從她來長沙赴任開始,事故就從來不曾斷過。戰爭,連綿不絕的戰爭,讓她剛喘了一口氣又要勒緊褲腰帶了。現在的寇嚴完全不敢想象,如果當初老師沒有跟她一起來長沙,現在自己會是個怎樣的光景。

也許還沒能周瑜興兵,自己就被劉磐的舊部給落下了馬。只能龜縮在寇縣,等着被剁成餡兒。

老師的恩情,沒齒難忘。每當想起一樁樁一件件師徒相處的往事。溫暖的感覺就充滿了她的心,讓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前線的情勢越來越緊張,長沙郡內的局面也好不到哪裡去。再一次的全城戒嚴,宵禁。民眾們怨聲載道的同時,不和諧的聲音再次冒頭。寇嚴聽在耳里,記在心裡,有些人,是一定會忍不住跳出來的。

東漢末年皇權喪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地方割據勢力。州牧,刺史,大將軍完全**自主。取代中央在地方發號施令唯我獨尊。

當然,這是手中有土地和人力資源的一批。好比東吳的孫權。遼東的公孫度之流。還有一些空有頭銜,手裡沒有相應土地和資源的人,比如劉備的豫州牧頭銜就是空的。

實際上,這些土地的實權掌握在土豪劣紳們的手裡,豪強和世家以封地或征地為起點,大肆圈佔土地和人口。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完全不把天皇老子放在眼裡。這些人,才是統治者的大敵。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寇封的舅舅劉泌。一個寇縣的小小鄉紳,隨隨便便就拿出了近千的壯丁,在人口資源十分匱乏的漢末,這是一筆不小的戰力。劉泌尚且可以鄙視擁有一個新野縣的劉備,更不用說那些豪強和世家了。

長沙當然也有豪強,也有世家。規模雖然比不了襄陽和宜城一帶,卻也是多如牛毛。這些人根本不管今天長沙城裡誰做主子誰發話,他們只關心自己今年又佔了多少好處,進賬多少金銀。

長沙換了新太守,本來他們是不聞不問的,只要管不到自己頭上,誰管你是男的是女的,是長的是短的?

奈何寇嚴剛到長沙就接二連三的大動作,殺貪官整頓吏治,興水利減賦稅獎勵開荒。凡此種種。每件事都在戳豪強們的神經,都在爭奪他們的切身利益,說白了就是在與他們爭奪人口資源。

再加上一場大戰,俘虜沒幾個,死傷卻不少。使得本來就地廣人稀的長沙更加蕭條。還沒等人們緩過神來,第二波戰爭又來了。這一下,豪強們再也忍不住了。他們覺得自己再不站出來為自己謀福利,老本都要被新太守啃光了。

這樣不行,必須奪回主動權。要讓新太守妥協,要給她點壓力,讓她乖乖聽他們的話。實在不行就將她趕下台,大不了長沙併入其他三郡,或者乾脆併入東吳,反正只要他們的日子好過就行。

混亂的漢末,民眾普遍沒有什麼主權意識。因為有主權意識的那些每天都在絞盡腦汁擴大地盤掠奪資源。同樣一塊地方,今天姓張,明天姓李。老百姓哪裡管得了這麼多?

長沙的情況也是如此,寇嚴在周瑜第一次來攻的時候,就大面積地得罪了豪強。這次東吳再度來犯,這些人也跟着蠢蠢欲動起來。此時的長沙城裡,一沒有大將,二沒有兵丁。只有寥寥無幾的城管們維持着整座城池的運作。這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

寇嚴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果,她早就知道其他三郡不會這麼安份,她治下的“土豪”們不會這麼沒脾氣。當初她可是下了死命令,將城中大部分的豪強鄉紳都趕了出去,還一個個的搜身檢查,這對他們來說,是極大的侮辱。

這筆賬,遲早是要還的,現在還,不早也不晚。因此,她是胸有成竹。馬良來報,說城外忽然多出了大量的農奴,各自抄着傢伙緩緩向城門聚集的時候,她正在聽大夫彙報孫紹的病情,一點兒都沒有驚訝驚惶的樣子。

孫紹自從上次在冷風裡吹了一陣昏倒之後,風寒到現在都沒痊癒,身體時好時壞。以前積累的抵抗力在到了長沙之後一點點消磨殆盡。之前受精神刺激,現在受風寒刺激,雙重刺激之下,身體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再加上中藥本來就是注重慢條斯理而不是立竿見影,孫紹的病拖拖拉拉好幾天,病情一直都在反覆。寇嚴見他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完全沒了初見時的活力,心中有些不忍,他再怎麼不懂事,不講道理。終究也只是個孩子罷了。

一直活在童話世界裡的孩子,驀然接觸現實世界,有些與社會脫節也是正常的。這麼一想,本來就對這孩子沒什麼恨意,現在他病了,更加恨不起來,反而多了一些憐憫。

可憐的娃子,在人生地不熟的長沙,除了奶娘之外,沒有一個可以依賴的人。現在外面風聲吹得緊,他連奶娘都依靠不到了。豈不可憐?因此,寇嚴最終還是無視了老師的勸告,順從了本心,關心起了孫紹的病情。

正在聽醫生彙報,一邊馬良撞進來報告說城門外有異動。寇嚴眉頭一皺,揮退了醫生。對馬良說:“來的,都是農奴嗎?讓城頭上看仔細些,有沒有與眾不同的,仔細別看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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