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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吳非忘了林飛球隊的事,下午課結束之後他就回住處休息。剛走到小區門口,路邊停著城管的執法車,一群人在小吃攤旁圍觀。
他也湊近去一看,原來城管正在查處他常去的那家小吃攤。
“鬆開手,你的攤位違法無照經營,你的小車我們要依法沒收。”一個胖城管要把攤主的三輪車推走。
“求你啦,不能推走,我全靠這個車養活一家人呢。”攤主攔著城管不讓推,一臉哀求的說。
“你放不放開,你再不放開就是妨礙公務了,到時可不止沒收攤位這麼簡單了。”胖城管大聲說道。
“你們來了就砸東西和搶東西,和流氓有什麼區別。”攤主的老婆也上去攔胖城管。
“你走開,你們佔道經營,我就可以沒收你們的東西。”胖城管一把推開攤主的老婆,一下子把她推在在地。
女人被推倒之後,就在地上撒潑,一邊哭,一邊拿散落在地上的碗砸城管。攤主一看自己的老婆被推倒了,忍無可忍,也顧不了自己的車子了,開始用手掐胖城管的脖子。其他城管看攤主瘋了一樣,也不往執法車上搬東西了,趕忙過來拉開攤主。
“住手,你們執法人員怎麼可以像地痞一樣對待人民。”吳非心裡本來就有火,看到這一幕,實在忍不住了,便跑上前去幫攤主。
“你他媽的是要妨礙公務是麼?”胖城管罵道。
“你們這分明是欺壓百姓,哪裡是執行公務?”林飛把攤主老婆從地上扶起來。
“他媽的,我最討厭你們這種人。操,你過來看看啊。”這時一位年紀稍大的城管一把揪著吳非,指著不遠處一位環衛阿姨說:“看到那個老人沒有!每天都要打掃這裡,他媽的剩飯剩菜垃圾袋黏在地上多難清掃你知道麼?這些全是這個攤主扔的!我和他說過很多次不要把東西往地上扔,佔到經營不要太過分的話,我們也不會沒收他的東西。現在市裡狠抓市容市貌,你他媽的讓我們兄弟怎麼辦?你現在很有正義感的跑過來指責我們,操,有能耐你幫那個阿姨把這裡的衛生給打掃好了!!!不要以為自己很可憐,誰他媽日子都不好過!!!”
吳非看著頭髮都白了的環衛阿姨在費力的清掃地上粘著的塑料袋,看著還在僵持的城管和攤主,忽然覺得自己完全不懂這個世界了,為何善良的人也在互相傷害著。
老城管鬆開了吳非,對自己一幫兄弟說:“別磨嘰了,把三輪車給帶走。其他片區還得去看看呢”
老闆在安慰自己老婆,也無暇顧及三輪車了。
“還好孩子不在,沒看到這一幕。”吳非心裡嘀咕了一句,然後默默的走回了小區。
他回到住處,沒有開燈,一個人躺在黑漆漆的房間裡,回想著工作的這一年裡發生的事情,從被校長器重,到校隊打架事件後他被冷落,再到現在的下放到初中部,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情,怎麼現在淪落到這樣一個窘迫的境地。
最後,他實在是想不通,抱著球出了門,好久沒有自己一個人踢球了。
學校的操場裡,吳非不停的射門,帶球飛奔,同學們都在上晚自習,整個操場只有他一個人。
直到他跑不動了,累得躺在草坪上,他想:該回家看看了。後面幾天沒有他的課,林飛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車回家了。
這天林飛沒能等來吳非,也沒能和張雅偶遇,而馬思然也沒能宣傳好他的的理論。
吳非的家在離市區100公里的鎮上,他工作之後,基本兩個月才回來一次。
溫馨的家庭生活,總能讓人暫時忘卻煩惱。在一頓開心的家庭晚餐之後,吳非的心情也舒緩了很多。
“怎麼你突然回來啦,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事啊?”飯後,吳爸爸在書房裡和吳非聊天,他看出了吳非有心事。
“遇到了些事情想不明白。”吳非假裝是小事一樁。
“說來給你老爸聽聽。”吳爸爸知道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於是,吳非從頭到尾把事情說了一遍。
“那你打算怎麼辦?”吳爸爸沒想到兒子的工作竟遇到了這麼大的困難。
“我打算辭職。”吳非說出了他思考後的決定。
“辭職?也就是說,教練讓你打替補,你就要退役?”吳爸爸沒想到兒子居然會想要辭職。
“被下放太丟人了,得罪了校長,以後在二中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吳非解釋道。
“那你的學生們呢,你捨得他們麼?”吳爸爸問到。
吳非突然想到自己還沒回復林飛當教練的事,眼中劃過一絲猶豫。
“買單的事,你沒有錯,校長也沒有錯,只不過你們的處事方式不一樣而已。”吳爸爸看到吳非開始猶豫了,知道開導他的好機會來了。
“不就是調到初中部麼,好好幹以後再調回去不就得了嘛?得罪了校長怕什麼,校長最多幹兩屆才6年嘛!說不定你在初中部乾的風生水起,到時候他們求你回去,你還不想回去呢。”
“二中這的人際關係太複雜了,我不喜歡”吳非爭辯道。
“全世界都是這樣的環境。你爸我當了一輩子老師,就咱們小鎮的學校,人際關係都很複雜,阿諛奉承,勾心鬥角,濫用職權,全世界都是這個樣子。”吳爸爸說的有些激動,他只是想自己的兒子能明白這個道理。
吳非沉默不語。
“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理解和支持。哪怕是你辭職了。”吳爸爸想了想,又說:“但我怕你以後還會因為同樣的原因吃虧,所以我只希望你記住一句話。”
“不要用你要求自己的標準,去要求這個世界。”
吳非聽到了,也記住了,在以後的許多年裡,吳非都將這句話作為自己的處事原則。
至此,吳非的情懷終於落地。
林飛等到週末,也沒等來吳非的回答,他感覺到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不然的話就算吳非拒絕當球隊的教練,也會來告訴他。
“這兩天我真的是好像等待戀人一樣的在等著吳老師,可是他還是沒來找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林飛週末把馬思然約了出來。
“雖然我博學多識,看過很多書,做過很多練習題,但我不是萬能的,我不可能什麼都知道。”馬思然很少見到林飛這麼焦急,就逗了逗他。
“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嘴了。完美的遺傳了我的智慧啊。”林飛反擊道。
“一定是有原因的。”馬思然說。
“廢話。”林飛撇了撇嘴,繼續說:“算了,咱倆去網吧玩會,我讓你看的那些足球紀錄片你都看了沒?”
“早就看完了,我自己還找了幾步紀錄片看呢。豪不誇張的說,我現在的足球知識,已經超過你了。”馬思然得意的說。
“那我得考考你。”林飛露出了標誌性的壞笑:“第一屆世界盃冠軍是哪個國家?”
“烏拉圭”
“哪一年舉行的?”
“1930年”
“烏拉圭的國體和政體是什麼?”
馬思然努力的想睜大他的小眼睛:“這他媽的我怎麼知道。”
“國體是三權分立的共和體制,政體是總統制。”林飛說完擺出一副關愛的表情,拍了拍馬思然的頭說:“小朋友,等你長大了多讀點書,再來和叔叔比一比好不好啊。要健康成長哦。多喝牛奶會更聰明哦。”
“這和足球有什麼關係。”馬思然很不屑。
安心週末來找過林飛,讓他幫著複習歷史功課,以提問的方式來考察知識點,剛好提到了烏拉圭的問題。
“當然有關係了,烏拉圭是世界盃冠軍國,我們就應該去了解這個國家,去吸取他們的經驗,少年啊,你怎麼連這點大局觀都沒有?我對你很失望,我猜,你還不是共青團員吧。”林飛惋惜的搖了搖頭。
“媽的,服了,操,不說了,走去網吧。”馬思然被林飛說的的毫無還嘴之力。
“你還說髒話,我不和你去了。和我去網吧,你配麼?我可是祖國的花朵,你是個什麼東西!”林飛繼續嘚瑟。
“我請你還不行麼”馬思然。
“沒想到,我如此堅定唯物主義戰士,竟被你的糖衣炮彈所腐蝕,太丟人了。下次可不可以用美人計呢?張雅就行。”林飛說個不停。
馬思然不理會他,徑直向網吧走去。
“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浮躁。”林飛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就算沒人欣賞,也要裝逼到最後一刻。
“我渴了,給我買瓶水。”林飛坐在馬思然旁邊。
“自己買去啊,我又不是保姆。”馬思然正在看一部海洋的紀錄片,不想中斷。
“你說你請我的。”林飛癱坐在椅子上,“我得了一種不能在網吧買飲料的病,可憐可憐我吧。”
“煩死了。”馬思然起身去買水。
“兩瓶可樂。”馬思然走到櫃檯。
“不賣給你。”櫃檯裡飄出一句柔美但堅定的女聲。
馬思然本來是低著頭,嘴裡罵著林飛走到櫃檯的。忽然聽到一個女聲,這才抬起頭,只見櫃檯裡坐著一個20歲出頭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