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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不是瞧在李靖的情面上,本王原是不會給你這個在本王面前為自己開脫責任的機會的!”楊廣再也忍受不了馮小惜了,沖她橫眉立目斷喝道。

“婢子對王爺的信任心懷感激,自從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發生以來,每每回想起此事的前後經過,無不對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深深自責。但同時,也對心意師太之死產生了不同於旁人的看法。在王爺派人秘召我來廣陵前,我也曾屢屢要求面見張長史、宇文總管,面陳已見,終因身份卑微,未能如願。今日王爺既召我前來問話,一定想聽我說出心中真實的想法,不是嗎?我要告訴王爺的是,十幾天前那個雨夜潛入同光尼寺的根本不是什麼刺客,據我判斷,他們是來救人,而不是來行刺的。”

由於馮小惜的說法太過驚人,遠遠超出楊廣的意料之外,楊廣聽了她這話,渾然忘記了呵斥於她,呆愣片刻,沖她問道:“你這麼說,可有什麼憑證嗎?”

“直接的憑證因心意師太已死,暫時還沒有。但我可以肯定的稟報王爺,了緣(司馬珞的法名)和我都是被心意下藥迷倒的。當晚,心意師太是事先知道有人半夜潛入同光尼寺來見她的。”

楊廣眼珠迅速在眼眶裡打着轉,示意馮小惜接著說下去。

“因婢子事先得到裴都記室關照,要我多加留意心意師太,故而待隨心意師太和了緣自廣陵挪到建康居住後,我便以侍奉師太起居為名,和她同居在一室,以便隨時觀察她的動靜。記得那晚,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原在同光尼寺出家修行的數十位僧尼盡被在寺外守護的官軍驅逐至了寺外居住,寺中院落雖不大,但只住着我們三人,未免也使人感到有些心悸,了緣便向心意師太提出,也要挪到我們房中來住。

大約是在二更時分吧,見心意師太始終不肯答應,了緣不敢獨自回房,仍賴在我們房中不走,心意師太遂起身,一邊朝房外走,一邊對了緣和我說道:‘這房中只有兩張床榻,咱們三人住着有些擁擠,不如今晚你們兩人同住在這裡,我去住了緣那間吧。’

我自然不願放心意一人去住,於是便起身攔在門前,勸了緣道:‘你若是害怕,我可以到你房中陪你一會兒,待你睡著了再走,何必勞動師太呢?’了緣被我說得難為情,便也起身將心意師太拉回床前坐下,獨自回房安歇去了。我擔心她獨居一室,心中害怕,遂和她一道返回房中,請她在床上躺下,陪她聊着天,靜等她入睡後再離開。

了緣和我返回她的房中不久,心意師太手捧着一個托盤也跟了過來,給我倆送來了兩碗茶水,當時人倆也並沒在意,向師太道謝後,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或許是當時已至深夜,了緣喝罷心意師太送來的茶水,不久後就沉沉睡著了。心意師太和我一道返回了我倆房中,先於我在床上躺下了。可是,令我事後回想起來感到蹊蹺的是,當晚我卻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入睡得早,且睡得死。這不由得不使我懷疑,問題是出在心意師太給了緣和我送來的那兩碗茶水之中,進而懷疑心意有意下藥將我倆迷倒,另有所為,但卻沒想到她居然死在了當晚……”

“你能肯定,當你與心意兩人返回房中後,她先於你在床上躺下,而你卻首先入睡的嗎?”楊廣凝神聽罷馮小惜的講述,向她提出了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

“我就是以貼身侍奉師太為名,與她共居於一室的,不侍奉師太睡下,我哪肯自己先躺下睡着呢?但那晚不知怎地,我侍奉師太躺下後回到自己的床上,腦袋一沾枕頭便沉沉睡著了。”

“你所說的這件事的確稱得上是一個疑點。”直至這時,楊廣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下來,繼續問馮小惜道,“但僅憑此一事,也不足以推斷出是心意師太下藥迷倒司馬珞和你二人的吧。事後,你沒同司馬珞提起此事嗎,她是怎麼說的?”

“自從心意師太死後,我和司馬珞便被各自羈押了起來,若不是王爺派人來,目下只怕我還出不了那間監房呢。婢子之所以有此說法,倒不完全是因事發當晚的情形,而是同之前裴都記室暗中找到我,要我到達建康後多加留意心意師太的一舉一動聯繫在一起,得出的結論。”

楊廣閃了馮小惜一眼,心中暗想:這個小女子倒是機靈得很,她必是猜到了心意身份有疑,才得出如此看法的。礙於對方的身份,楊廣不便把話向她挑明,低頭沉吟移時,問馮小惜道:“你既能由此及彼,將前後發生的事聯在一起考慮,不妨說說看,在你眼中,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的真相是怎樣的吧?”

“這些天我一直在思索,有什麼事迫使心意師太非得採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終於被我找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心意師太欲利用這件事來保全自己唯一的女兒,今後不再捲入各方無盡的紛爭之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王爺派李靖去浙東接回的了塵。一旦找到此事的真正動機,接下來的事情就可一一做出解釋了:倘果如王爺先前懷疑的那樣,心意師太與江南的隱秘勢力有某種暗中聯繫的話,她在得知王爺派人去接了塵之後,就已產生了求死的念頭,又因明知王爺將她和司馬珞從廣陵挪到建康安置,是另有所圖,更加堅定了她決意以一死保全女兒的決心,於是,便於住到同光尼寺後,與隱秘勢力悄悄取得了聯絡,騙哄對方派出身手高超之人前來營救自己,而她卻在對方派人營救自己之際借對方之手結束了自己的性命,事情的經過大約就是這樣。”

聯想到當初心意向朝廷投誠之際,向自己提出的唯一條件便是要朝廷安全送她與宇文護的女兒了塵返回江南原籍,儘管馮小惜所說的一切在旁人聽來會覺得太過不合情理,甚至有些駭人聽聞,但在楊廣聽來,卻認為,不無這種可能性。

即便心意真像自己之前有所懷疑的那樣,就是另一個關自在,為了護得女兒了塵安然無恙,她為人之母,也是有理由,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