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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州總管韓擒虎在楊廣抵達廣陵帥府召集的第一次軍事會議上就向楊廣請戰,擇定從採石率軍渡江向南陳發動進攻,因事關重大,且見身為元帥府長史的高穎未置可否,楊廣也不便於當場作出回應,趁勢轉向賀若弼問道:“賀總管,你執掌的地界與南陳帝都建康隔江相對,我想聽聽你對伐陳一役的想法,以及現已為伐陳一役都做了哪些準備,是否具備立即興兵渡江伐陳的條件。”

賀若弼見廳內眾人的注意力和話題俱都轉到了會商伐陳戰法上面,也不好再執意請求楊廣降罪給自己,遂來到輿圖近前,用手在廣陵城以東的沿江一線划了個大大的圓圈,爾後抱拳向楊廣、高穎等人解釋道:“承大帥問及,末將就先從戰前的準備事宜說起。早在去歲後梁之叛發生後,末將即傳命麾下軍士在剛才末將劃定的範圍內用軍中裁汰下來的戰馬從沿江居民手中換取漁船,時至今日已差不多將沿江居民手中殘破漁船都換了回來,集中停放在廣陵城南三十里的灘渚內……”

楊廣聽到此處,忍不住打斷賀若弼,問道:“但不知賀總管命麾下軍士從沿江居民手中換回這麼多的殘破漁船,是為了作何用途呢?”

賀若弼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楊廣的問詢,繼續說道:“在傳命三軍將士廣為換取漁船的同時,末將還傳命駐守沿江各軍,在早晚交接班時,都盛張旗幟,大排陣仗,給南陳軍隊造成一種我軍隨時都有可能對他們發動進攻的印象,而每一回卻只虛張聲勢,並不實際發動進攻。不瞞王爺,至今為止,大江上的南陳軍隊再見到北岸上的我軍將士大張旗鼓地交接班,連起身都懶得起身了。”

“賀總管使用的這是詐敵之計?”聽賀若弼解說至此,楊廣大概猜出了他如此行事的真正意圖,“命軍士用羸馬換取漁船,集中停放於沿江的灘渚之中,為的是使南陳斥兵發現這些漁船,產生我軍缺乏渡江戰船的錯覺;而命軍士大張旗鼓地交接班,擺出隨時向南陳軍隊發動進攻的架勢,是為了迷惑敵軍,使他們久而久之,產生懈怠的情緒,待到一旦真的發動進攻,必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則,賀總管,我想了解的是,你把渡江地點選在了何處,渡江作戰所需的戰船又從何而來呢?”

賀若弼沖楊廣一揖到地,道:“大帥英明,末將用的正是詐敵之計,經過近一年時間,南陳軍隊中已明顯出現了驕兵的跡象。現已到了與敵決戰,渡江伐陳的時候了。大帥、高長史請看,末將準備將渡江的地點擇定在廣陵以東約八十里處煙頭渚一帶,大軍渡江後即可迅速對南岸重鎮南徐州城發動進攻,一旦攻佔南徐州,則建康東面的門戶則對我軍大開,再無險可守了。至於渡江所需戰船,末將早已命人在暗中打造了,現可用於載人渡江的大小戰船已有近千隻,皆隱藏於廣陵以北的山陽瀆中。”

楊廣、高穎順着賀若弼手指的方位望去,果見廣陵以東標有煙頭渚字樣的地方直對着大江南岸的就是南徐州,不由得交換了個眼神,楊廣面露笑容對賀若弼、韓擒虎二人說道:“兩位總管久鎮江淮,此次伐陳之役,還需倚賴兩位總管擔當主力。待本帥稍後與獨孤公仔細勘察過兩位總管擇定的渡江地點,再另行聚將確定具體的伐陳方略。在此之前,一應詐敵之計仍需照常施用,不得停止。本帥初至江淮統軍,於水軍作戰尚不十分熟悉,關於伐陳一役該如何實施,今日在座諸位皆可隨時來找本帥建言建策,本帥必當從諫如流,擇其善者而納之。”

說著,轉向高穎,示意他對自己所說加以補充。

高穎沒有更多的話說,沖在場眾將團團抱拳,說道:“今日大元帥首次在廣陵聚將,所議伐陳之方略,務請諸位守口如瓶,不是向外透露,違令者概以軍法處置。暫以五日為期,五日後辰時,大元帥將在帥府再次聚將,確定伐陳的兵力調配和具體戰法。某今日有言在先,五日之內,人人皆可找大元帥或某建言建策,不拘對錯,暢所欲言,五日後,伐陳方略一經確定,在座諸位凡有不服從軍令調譴者,不問情由,一律以軍法重處,決不姑息。諸位都聽清楚了嗎?”

議事廳內眾將雷鳴似地答應一聲:“聽清楚了。”

接下來的四五天,楊廣和高穎每天從早到晚忙碌於實地勘察戰場、接見前來建言建策的軍中諸將、會商東路軍伐陳的兵力部署等事項,再也不得片刻空閑到廣陵舊城一遊了。

在此期間,軍中諸將的確給楊廣、高穎二人提出了不少可行的建議,譬如來護兒就提出,南陳水軍被陳叔寶採納孔范之言,盡調往了建康一地集中,雖有利於隋朝水軍趁機掌控九江以下的制水權,但同時也給率先向南陳帝都建康發起進攻造成了不小的困難,他向楊廣和高穎建言,應當在確定主攻目標的同時,再派出兩支疑兵牽制、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賀若弼麾下的大將員明也提醒楊廣和高穎,渡江作戰應速戰速決,眼下正值沿江一帶多霧的季節,如能將渡江作戰選擇在一個江面上出現大霧的日期進行,將會大大減少渡江部隊的傷亡,更有利於渡江之後迅速攻佔敵方城池、要塞,完成對南陳帝都建康的合圍。

這些建言和意見都被楊廣、高穎命元帥府記室一一記錄在案,供最終確定伐陳方略時加以採納。

五天後,大元帥府司馬王韶及宇文述、杜彥、燕榮諸將奉命陸續從壽春秘密趕往廣陵,參加楊廣召集的軍事會議,以最終確定伐陳方略。大江南北的隋陳兩個皇朝之間即將展開一場事關生死存亡的滅國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