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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境高句麗欲與東突厥聯兵重啟戰端,直至會議到了要派人前往信州捉拿張仲堅,張衡感覺到楊廣的思路雖有些天馬行空,漫無邊際,卻又能從捕風捉影的臆測中倏忽間轉移到確有真憑實據的判斷之中來,細細琢磨,頗有幾分奇思妙想的意味在其中。

他素聞在出鎮并州的最初幾年裡,楊廣沒少受到安若溪的影響,想事做事常常不拘泥於眼前的一時一事,從轉守為攻,一舉收復白道州,到在河北重倡佛法,聚攏民心,無疑安若溪已在楊廣的腦海中印上了專屬於她的深深烙印。而自己雖以智計之士自居,將來要效命於這樣一位主公,也須得敞開思路,及時跟上楊廣的腳步才行。

想到這兒,張衡決定不再打擾楊廣,而由自己會同屈突通具體安排這兩天對心意動向的嚴密監視,以給楊廣留出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如何去和關自在下好這一盤大棋。

楊廣因推斷出關自在下一步棋會落子在大江上游的信州,故而和張衡商量,星夜派出薛世雄攜帶自己的親筆書信騎快馬趕往信州,會同在信州附近驛站接應蕭蕭的鮮於羅向楊素報信,即行捉拿張仲堅歸案。之後,則不再理會張衡,獨自俯身於輿圖前,專心致志地思索起了接下來該如何對付關自在來了。

張衡主意已定,遂向楊廣拱手告辭,出了晉王府,找到屈突通,與他仔細商議了這兩天在長安城嚴密監視所有“雁巢”嫌犯的種種安排。

不知不覺,兩人在京兆衙門議事已議到了定更時分,張衡吩咐人隨意準備了些酒菜,留屈突通在自己衙中用罷飯後,才將他送出了門。

回到衙署公堂,張衡猶覺放心不下,於是便叫上當值的十幾名衙役,以帶隊巡夜為名,親自到梅二所居的長安西城親賢里查看動靜。

自從張衡決定將司馬珞和了塵繼續留在江陵,阻隔江陵和長安的音訊,以期能逼心意主動聯絡“雁巢”中人以來,包括日間的西市“梅氏墳典行”,夜間的梅氏兄弟宅邸,張衡都增派了相應的人手,滴水不漏地嚴密臨視了起來。

儘管如此,日間心意派顧生前往西市探路的舉動仍令張衡感覺到一絲不安和緊張,依心意通常的行事風格推斷,接下來她必有重大舉動。在這當口,決不容自己有半點馬虎。

在江陵時,自己與楊俊周密總署,精心設計,尚沒能捉到蕭如水,這次在自己執掌的長安城內,說什麼也不能叫心意一個弱不禁風的尼姑再從自己手下鑽了空子去。

張衡帶着衙役們在親賢里四周轉了轉,發現包括梅宅前後左右的幾處暗崗上都有人在值守,這才略微放下了心,從親賢里出來,又帶着衙役們向位於長安老城的萬善尼寺走去,想要去瞧瞧李渾手下的驃騎營軍士夜間監視心意的情況。

當張衡帶着十幾名衙役剛剛穿過長安新都西門,進入到長安老城地界時,忽然被從身後匆匆跑來的一名軍士給叫住了:“稟張別駕,梅宅里來客人了。”

張衡盯着那軍士,警覺地問道:“是個什麼樣的客人哪?”

“瞧身形應該是個文弱書生,只是他頭上戴着頂風帽,瞧不清長得什麼模樣。”軍士如實答道。

“回去。”張衡沖隨行衙役們吩咐一聲,掉頭就往回走。

結果,還未等張衡率領一班衙役跟隨那軍士走進親賢里的街坊,遠遠地就聽見街坊中傳來一陣爭吵之聲。早在親賢里監視梅宅的軍士迎到坊門外向張衡請示:“梅宅中今晚來了位不速之客,前門後不久就和梅二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要不要立馬進宅拿人?”

張衡沉着臉一言不發,吩咐隨行的衙役留在坊門外隱藏好身形,自己則命那迎出坊門來的軍士頭前帶路,獨自一人走進親賢里,來到梅宅門外停下了腳步,側耳聆聽起院內梅二和那來客之間爭吵的內容來了。

隱約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隔着院牆傳來:“你今晚如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休怪我翻臉無情,要揭出那人的老底出來了。”

接下來梅二像是在低聲下氣地勸那來客,聲音要低了許多,張衡在門外難以聽清梅二說的都是什麼內容。

“不行,最遲明天,多一天都不行。”那個清亮的聲音再次響起,緊接着院內傳來了開房門的聲音。

張衡忙回身和那軍士躲藏到旁邊宅院門洞的陰影里。

稍頃,就見梅二送一人出了宅門,站在門前瞧着那人走遠了,才轉身進院合上了宅門。

“派人盯住他,從速查清此人的身份。”張衡低低的聲音命令那軍士道。

因方才從聽到的梅二和那人爭吵的話語當中,張衡敏銳地推斷出今夜梅二多半就會找被好來客威脅說要揭出老底的那個神秘人物報信,所以,在派人跟蹤那文弱書生模樣的來客走後,張衡緊急召集所有埋伏在梅宅周圍的軍士會議,作出相應安排。

他本人則再不敢離開親賢里半步,親自藏身於一暗哨處關注着梅宅內的動靜。

然而,張衡一直在親賢里的街坊中站了近一個時辰,直到天交三更時分,始終未見梅二有任何動靜。

這時,前去跟蹤那神秘來客的軍士返回親賢里來向張衡報告:“神秘來客回到了長安老城內的萬善尼寺,在山門外不遠處的香為流通處房內歇下了,現已交由在寺外監視心意動向的軍士負責對他繼續監視了。”

“難道方才來找梅二的竟是顧生?心意動作如此之快,竟先派顧生到西市虛晃了一槍,緊接着連一夜都沒過,就又派顧生連夜造訪梅宅來了?”張衡回想起方才在梅宅門外聽到院內爭吵的聲音,旋即搖了搖頭,“造訪梅宅的決不會是顧生,很可能就是扮做顧生裝束打扮的心意本人。並且,從來客與梅二的爭吵中不難聽出,此人像是掌握着和梅二有關某人的一項秘密,自認為足以要挾梅二滿足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