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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還沒亮,陰全就來催促楊凌動身了。

頭天晚上,楊凌雖然早早地回房躺下了,卻因想到自己即將遠赴江南,離開穿越之初來到的大草原,從此以後再無回家與媽媽團聚的可能而輾轉反側,直到半夜才沉沉入睡。

睡意未消的楊凌在陰全的催促聲中迷迷糊糊地拎上養母婁氏為他準備好的行李,把二百文銅錢、老蔣送給他的桃木符和從落鷹潭底拾得的那尊鐵羅漢造像收拾好揣在懷裡,匆匆到伙房跟已起床做飯老蔣道了聲別,帶上老蔣塞給他的幾塊粗麵餅子,便跟隨着陰全走出了飛狐驛。

不遠處的什麼地方傳來兩聲狗吠的聲音。楊凌在飛狐驛門外停下腳步,同陰全商量道“咱倆走了,小黑怎麼辦?能不能帶上它一起走?”

陰全的情緒似乎不如昨天高,沒好氣地答道“人都顧不上了,你還有心思帶上狗,快點走吧。”

楊凌雖有心去和小黑道個別,但見陰全出了驛站,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只得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默默地跟着他走出兩三里地遠,才突然發現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叫住陰全問道“咱倆就這麼走着去廣陵嗎?”

“不走着去還怎麼去?你以為你是誰呀!”陰全冷着臉回頭瞅了一眼楊凌,悻悻說道,“昨天你和三郎膩膩歪歪、難捨難分的時候,我已經估算好了咱倆的行程,從飛狐驛到廣陵城大約需走兩千多里的路程,乾爹限定咱倆一月內趕到廣陵,每天至少得趕上七八十里的路呢,要是耽擱了時日,你我可就都活不成了。快點走吧。”

啊?!

楊凌聽了陰全這番話,猶如被人用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徒步兩千里,他難以想像自己怎麼能堅持走得下來!

“哎,小全子,陰驛長是你乾爹,你就沒求求他,哪怕是借,也給咱倆一匹驛馬騎騎?”楊凌幾步追上陰全,賠笑問道。

“驛馬是誰都能騎的嗎?小崽子,你來飛狐驛當差也有兩年了吧,怎麼連驛站的規矩都不懂?驛馬可是每座驛站最金貴的寶貝了,只有驛吏身份以上的驛站執役人等在傳遞驛報時才能騎上一騎,咱們兩個想騎驛馬?門都沒有!”陰全用教訓的口吻沖楊凌說道。

楊凌望了望前方漫漫長路,仍不死心,又問陰全道“陰驛長不是給了咱倆每人一貫的路費嗎,能否用這筆錢雇匹馬,或者是驢子、騾子什麼的,咱倆騎着趕路不也可以走得快些嗎?”

陰全悶聲不語地只顧往前走着,對楊凌不理不睬。

楊凌見此情形,已猜知陰全存心昧了陰行功給的兩貫路費,心中雖然氣惱,但因想到這一路上只有陰全做伴,諸事還需仰仗於他,便強忍住了竄上心頭的怒火,默默跟在陰全身後向前趕路了。

楊凌和陰全兩人離開飛狐驛大約走了兩個小時,太陽才從身後的天邊懶洋洋地探出頭來,將金色的陽光灑向了大地。兩人隱約可見前方出現了一道長城的輪廓。

忽然,楊凌又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連忙叫住陰全,回身指着天邊剛剛升起的一輪朝陽提醒他道“不對呀,小全子。咱們到廣陵不是應當朝南走嗎,你怎麼朝西走了呢?”

陰全腳下未停,邊繼續朝西走着邊向楊凌解釋道“你說得不錯,昨天我在乾爹那兒看過輿圖,前往廣陵最近的道是穿過飛狐陘抵達定州入關,向東南途經冀州、青州、沂州、徐州、宿州等地,便可抵達廣陵了。可你有所不知,飛狐陘一帶最近出現了一夥劫匪,號稱什麼‘燕雲十六騎’的,專門打劫路人,不但搶掠財貨,還時常害人性命。為安全起見,我請示了乾爹,決定繞道向西,從雁門關入關,改走并州南下,經東都前往廣陵,這一路都是驛道,路雖遠了些,但決無性命之憂。”

見楊凌回頭望着東南方向,躑躅不前,陰全忙補充說道“你放心,待入了關,到了并州,我再設法雇頭驢來馱着咱倆趕路,應該不會延誤了行期的。”

“這向西一繞,不知繞遠了多少路程?”才趕了不到二十里路,楊凌已感覺自己的一雙腳被麻鞋磨得火辣辣地疼痛,真心不願多走一里路了,遂忍不住問陰全道。

“至少三四百里吧。”陰全淡淡地答了一句。

“先別急着走,小全子。”楊凌蹣跚着搶步向前,擋住了陰全的去路,賠着笑臉勸他道,“我想那伙劫匪號稱燕雲十六騎,左右不過十幾個人,咱們哪裡就這麼湊巧,會撞上他們?再說,你不是也說了嗎,遲到廣陵一天,咱倆就活不成了,三四百里,可不止要走上一天兩天啊。不如咱們就從此掉頭向東,還是走近道去吧。”

陰全倒不太擔心路遇劫匪會傷了他和楊凌兩人的性命,他大半是因懷裡揣着乾爹陰行功賞給的兩貫路費,怕被燕雲十六騎搶去了錢財,才起了繞道并州前往廣陵的心思的,此時被楊凌一勸,抬頭望了望東南方向,一時間也猶豫了起來。

楊凌瞧出陰全心思開始變得活絡了起來,遂拍着胸脯繼續勸說他道“小全子,你放心,要是真的遇上劫匪,一切盡包在我身上,保管不會叫劫匪搶走那兩貫路費的,怎麼樣?咱們還是及早掉頭吧。”

陰全很忌諱楊凌念念不忘他懷裡揣着的兩貫路費,白了楊凌一眼,猶豫着點點頭,嘴裡念叨着“你說得也是,左右不過十多里山路,哪裡會這麼巧?”腳下卻仍不肯挪動半步。

楊凌此時滿腦門的心思都在想着如何說服陰全答應改走近道,好省去三四百里的徒步行程,兼之他穿越才不過幾天的光景,想像不出古時人路遇劫匪會有多大的兇險,見陰全尚在遲疑不決,遂上前一把拉起陰全,不由分說,便掉頭迎着朝陽向前走去。

陰全半推半就地被楊凌拉扯着掉頭向東南方向走了約十多里地的路程,遙遙望見前方現出一道山樑,路上的行人也漸趨變得稀疏了起來,不由得又膽怯了起來,笑着跟楊凌商量道“小崽子,咱們先別忙着進山,就在此處等一會兒,待多約上幾個人一起進山吧。”

楊凌抬頭望見前方出現的那道山樑雖不甚高,但四顧左右附近卻十分荒涼,心下也不免生怯,於是便和陰全兩人在距山樑四五里開外的道邊坐了下來,從包袱里取出老蔣為他倆準備好的粗麵餅子,邊吃着乾糧邊等待着同路的行人到來,好結伴過山。

可是,兩人坐在道邊等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的功夫,眼瞅着頭頂的日頭已開始偏西了,也沒等來一個同行的路人。

“不用等下去了,咱們再不進山,今天怕是就難以穿山而過了,走吧。”楊凌鼓足勇氣,率先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對陰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