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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持有那封火漆封緘的驛報,再次來到廣陵總管府門前,楊凌沒有受到兩個月前那樣的冷遇,把守總管府正門的校尉迅速替他進行了通報,並由一名校尉親自導引着他到廣陵總管府議事廳來見長史張衡。

楊凌報名而入,走進了足足比曹縣公堂大有兩倍不止的廣陵總管府議事廳,遠遠望見廳內正對着自己的那面山牆前陳設着一架黑底金漆繪山水的碩大屏風,屏風前擺設着一副做工十分考究的寬大紅木座案,座案後空無一人,座案前分左右兩廂各擺放有一溜座椅,廳內雖無一人站堂立威,氣勢卻遠勝於他之前到過的曹縣公堂。

在靠近居中擺放座案的左右兩張座椅上,各坐着一人右首座椅上肅然端坐着位身着軟甲的將軍,黝黑髮亮的一張大臉,年紀約在三十歲上下,左首座椅上則坐着位身着天青色錦袍的中年胖子,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審視。

楊凌一時分辯不清哪位是晉王府長史張衡,便效仿穿越前看過的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一溜小跑來到廳內坐着的兩人近前,跪倒在地,團團拱手道“小的高州谷窿驛驛隸楊凌,拜見兩位大人。”

中年胖子與對面坐着的黑臉將軍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淡淡地問道“驛報在哪裡?呈上來吧。”

楊凌忙從懷中掏出驛報,雙手捧過頭頂,呈給了中年胖子。

“嶺南近來有事否?抬起頭來答話。”中年胖子接過驛報,輕輕放在身旁几案上,依然淡淡地吩咐楊凌道。

楊凌遵命抬起頭,面向中年胖子答道“回大人的話,據臨行前關驛長向小的交待,這封驛報的內容是關於冼夫人請求朝廷允許她在高州南塘鎮修建糧倉及興建谷窿官道的,請大人接此驛報後立即派員轉呈往長安。”

中年胖子再次訝異地望了對面坐着的將軍一眼,目視楊凌問道“你稱呼我做什麼?”

楊凌被他問得心裡有些發毛,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乍着膽子反問道“請問,您是晉王府長史張衡張大人嗎?”

中年胖子終於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搖着頭答道“不錯,我就是張衡,卻不是你的大人。好了,驛報既已送到,你可以退下了。”

楊凌瞅瞅哈哈大笑的張衡,又瞧瞧同樣被他逗得前仰後合的黑臉將軍,沖張衡拱手請求道“求長史大人賞下回執,小的也好返回谷窿驛復命。”

“你這傻小子,快別一口一個大人地叫了。”黑臉將軍見楊凌仍沒有省悟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忍不住開口提醒他道,“你可以到西側院的兵曹領回執去了。”

莫非隋朝人稱呼當官的不叫大人嗎?楊凌心裡納着悶,沖黑臉將軍拱手道了聲謝,起身退出了議事廳。

楊凌前腳剛一離開廣陵總管府議事廳,從那架碩大的山水屏風後就笑呵呵地走出一人,沖張衡問道“長史方才業已相看過了,覺得楊凌此人面相如何?”

“僅觀面相,此人生得口鼻端正,淡眉星目,倒不似是個姦邪之人。可,李靖,你在屏風後想必也聽到了,這楊凌進門就認爹,不知是什麼緣故啊?”張衡一句話把廳內三人又都給逗樂了。

李靖強忍着笑,替楊凌辯解道“長史有所不知,據末將探查,楊凌自兩年前到飛狐驛當差以來,大多時間都是獨自在外放羊,產沒有正經地在飛狐驛當差。一個山野小子不懂得稱呼人的規矩也屬正常。只是,麻參軍,兵曹的書吏們不會因兩個月前錯放楊凌隨關躍去了嶺南而有意為難他吧?”

“小子你放心,我的手下決不會幹出那樣小肚雞腸的事來,定會爽快地給楊凌發下回執,好叫他儘快地趕去建康見無垢和尚的。”廣陵總管府兵曹參軍麻叔謀與李靖之父李詮曾是同僚,與李靖說起話來不像張衡那樣帶着三分客氣,大咧咧地答道。

“李靖,關於那個三郎的身世來歷,你可派人打聽到了?”張衡這時已止住笑,問李靖道。

“稟長史,已經打探清楚了。三郎原是宇文般若收養的諸多漢人孤兒當中的一個,一向頗受宇文般若信任和器重,近兩年來一直居留在元尼那山奉命從事販賣軍馬,為宇文般若籌集資金的勾當。兩個月前宇文般若被殺後,三郎據說曾潛回元尼那山找染干尋仇,後因事情敗露被迫逃往關內投奔了楊凌。”

“哦?三郎居般若的養女,這倒有點兒意思了。張伯和花費巨資購下了三郎運往江南販賣的馬藍草,起初我還沒覺得此事有什麼反常,據今看來,不能排除他用這種方式通過三郎之手向外轉移家產的嫌疑。殿下奉詔回京至今未還,前不久建康又因瘟疫蔓延激起了民變,當此關口,切不可放鬆對雁巢殘渣餘孽的追查。李靖,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張衡顯般若養女的身份頗感興趣,兩眼緊盯着李靖問道。

“稟長史、參軍,據末將此前探知,最初正是楊凌指使三郎往江南疫區販賣馬藍草的,後因發生了張伯和花巨資全數購下了三郎運往江南販賣的馬藍草這件事,使得末將對先前所持楊凌對蔣無病托他傳遞陰符之事並不知情的態度發生了改變,此次通過裴矩大夫有意安排楊凌北上傳送驛報,就是為了使他儘早與無垢接頭、見面,也是為了進一步對其加以試探,一旦發現楊凌與無垢見面後有任何不軌舉動,末將建議,立即對其和三郎同時實施抓捕。”

“如果楊凌到靈谷寺見過無垢後,便返回谷窿驛去了呢?”張衡緊接着問道。

“請長史放心,末將現已得到稟報,三郎昨日已經從建康南下尋找楊凌去了,他二人的一切行蹤,盡在末將的掌握之中。倘若楊凌與無垢會面後老老實實地返回了谷窿驛,那麼,末將對這小子倒是有些新的想法,能否採取引蛇出洞的計策,設法把他調往鄰近浙東的一座驛站,嘗試通他來查清無垢與浙東殘匪之間聯繫的渠道,爾後視他的表現決定如何處置他。”李靖抱拳徵詢張衡的意見道。

“張長史,我看李靖這小子的辦法可行。”麻叔謀不等張衡表態,率先說道,“這兩年我與無垢打過些交道,積攢下了些交情,倘若通過無垢將楊凌調往另一座驛站當差,你們覺得怎樣?”

“通過無垢將楊凌調離谷窿驛?麻參軍,你這着棋走得妙啊!”張衡含笑沖李靖點了點頭,獨對麻叔謀出的這個主意大加稱賞,旋即又問他道,“只是,關躍會輕易放楊凌離開嗎?”

“關躍與陰行功之間的那點兒破事如今還值當一提?請長史放心,凡是江南驛站的事,統統交給我了,要是關躍不肯放楊凌離開,我先撤了他!”麻叔謀霸氣十足地向張衡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