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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介休正和白申在驛站議事房啜着白草水談論着什麼,瞧見幫廚小子引領着楊凌走了進來,便端起一副施恩於人的架子,問楊凌道“回來了?什麼時候動身前往建康啊?”

楊凌先是向他躬身施禮道了謝,瞄了一眼驛長白申,拱手答道“回唐先生,在下尚是平陵驛的驛差,能否離開平陵還需經過白驛長的允准方可。因此,在下是想,先請我娘趕赴建康與三郎會合,待我辦妥了平陵這邊的公務再去往建康。”

他有意當著唐介休的面強調自己在平陵還有公務未曾辦妥,是為了藉此提醒唐介休和白申不要忘記了自己除平陵驛的伙夫之外,還有另一層隱秘身份,也想試探他們對此做出的反應,來解開自己心中的迷團。

白申聽楊凌說到他如離開平陵需要經過自己的允准,乾咳了一聲,不得不開口說話了,卻是先衝著那幫廚小子吩咐道“你別走,待會兒幫着你的老大收拾收拾行李,送他們母子上路前往建康吧。”

隨即又換了一副笑臉向楊凌解釋道“楊凌啊,你們母子此次獲釋,全賴唐先生慷慨相助,唐先生既然邀你們母子前往建康重開湯餅館,考慮到你目下還是驛隸的身份,沒有正式編入驛冊,所以我允准你辭去平陵驛的差使,和你娘立即動身前往建康了。至於你還沒辦妥的那些公務嘛,就交給別人去辦吧。”

楊凌看得出,白申是在故意裝糊塗,急於催自己離開平陵,心裡一個閃念掠過,當即含笑向白申拱手致謝道“此次我們母子能順利獲釋,想必白驛長也出了不少力吧,否則,那日我瞧珠娘在公堂上的意思,決不肯如此簡單地善罷甘休的。在此代我娘一併向白驛長致謝了。驛長既然允准了我立即前往建康,臨行前有一件事我不得向您打聽清楚,才好動身記得珠娘於我家湯餅館被火燒掉後向官府提出的賠償數額多達一百零二貫,但不知唐先生是否按此數目代我母子向珠娘交付了賠償款項,我也好寫個借據給唐先生,以便日後如數償還。”

白申又乾咳了兩聲,心虛地望了唐介休一眼,訕笑着說道“區區一百多貫,在唐先生這裡實在算不得什麼的。再說了,楊凌,據我所知,唐先生是誠心想入伙湯餅館,和你合夥作營生的,並沒有要你還他代付的錢款的意思嘛。”

楊凌立馬轉向唐介休,說道“一百多貫‘開皇五株’對唐先生你不算什麼,但對我們母子卻是偌大的一筆錢財,在下雖然沒有讀過幾年書,卻也懂得欠債必償的道理,請唐先生見諒,這一百多貫我是一定要連本帶息還給您的。”

“想來你們母子當初開店的本錢總計不過一二十貫吧,這一百多貫就當是我入伙湯餅館投入的本錢吧,正如白驛長方才所說,就不必還了。”唐介休似是沒有聽出楊凌在向他暗示,白申很可能夥同他的相好珠娘,從他家湯餅館失火一事中撈取了不少好處,爽快地對楊凌說道。

“那可不行。前兩日三郎來縣衙探視我時明明說的是她央得唐公子借了一百多貫替我們母子還債,我怎麼能白白地接受唐公子這一番好意呢?借據是一定要打的。”楊凌態度堅決地答道。

白申顯然不想楊凌一直揪着向唐介休打借據這個話題不放,見狀,忙將話題引開,向楊凌問道“對了,楊凌,我記得數月前你曾帶着一位姓顧的姑娘來到驛站,是不是?”

此時,楊凌已在心裡認定白申確實夥同其相好珠娘從自家湯餅館失火一事中撈取了不少好處,進而更加深了對他指使縱火的懷疑,只是仍思慮不出他這麼做的動機何在,又聽他向自己詢問起顧沁兒來,遂動了趁機打探白草山之爭一案起因緣由的念頭,當下便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就在他點頭承認與顧沁兒相熟的同時,楊凌能夠明顯感覺得到,坐在白申上首的唐介休兩眼冒出光來,身體下意識地前傾,似乎在期待着自己說下去。

“顧姑娘與我原是在建康靈谷寺外偶然相識的,只因今春她要返回東毆城祭奠過世的父母,半道上被官軍攔下,不得已才返回平陵滯留的。驛長因何問起她來?”楊凌瞟了一眼唐介休,面向白申答道。

“你可知,顧沁兒原就在平陵居住,如今的平陵縣衙本就是她家的舊宅?”唐介休忍不住親自向楊凌探問道。

“好像,聽她說起過,是有這麼一回事。”

唐介休迅速與白申交換了個眼神,示意由白申向楊凌來說。白申會意,從座中站起身來,以近乎命令的語氣吩咐楊凌道“走吧,隨我進城走一趟。”

“驛長不是允准我今日便離開平陵了嗎?又要帶我進城去做什麼呀?”

白申向唐介休望去,見他點頭同意了,方對楊凌說道“那日我陪唐公子到縣衙呈遞訴狀,你或許聽到了,唐公子受廣陵張公子所託,狀告本縣代氏拒不交付顧家早已出售給張公子之白草山一事,現已查明,是顧家後人顧沁兒不聽代氏勸阻,執意又將白草山賣給了別人。如今,代氏等人已被官府捉拿,羈押於平陵縣衙,要你隨我進城去,一則是為了當面指認被捉的兩名年輕女子中有無顧沁兒其人,二則也是為了要你去幫着勸說顧沁兒能夠幡然悔悟,配合唐公子儘快辦理白草山的過戶手續。快走吧。”

唐介休不失時機地向楊凌許偌道“只要你勸說顧沁兒配合我辦理罷白草山的過戶手續,咱們之間的債務便一筆勾銷,我另出一份本錢入伙到你們母子所開的湯餅館。”

顧沁兒冒名頂替代阿婆的女兒小螢,從縣衙獲釋脫身,居然是由於無人識得她的緣故。楊凌暗道一聲僥倖,答聲遵命,正要隨同白申一道進城,卻見唐介休的那名貼身護從石當大步流星地走進了議事房,抱拳向他稟報道“公子,對方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