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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氏對唐介休請她暫時代理幾天湯餅館的掌柜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不但爽快地答應了楊凌,而且在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要泡在湯餅館裡,直到天黑方回。

楊凌經向石當等人打聽後方知,婁氏稱得上是這幾天里最為忙碌的一個人了,大到店面的陳設,布置,對店內幾十名夥計、跑堂的培訓,小到一張几案、一副碗筷的擺放,她都要事必躬親,親自過問,不是老闆,儼然已把自己當做了“升和湯餅館”的老闆了。

對此,楊凌心裡甚感不悅,曾不止一次地勸說養母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對“升和湯餅館”的事太過操心、儘力,可是婁氏卻聽不進耳朵裡面去,反而熱衷於向兒子打聽,待到湯餅館開業那天,建康都會有哪些顯貴富商來參加開業典儀,她是不是要去做身體面的衣裳,挽梳個流行的頭型來主持那場開業典儀。

眼瞅着養母這副興緻勃勃的樣子,楊凌既感無奈,又似有所悟怪道是在關外時,她會和陰行功勾搭成奸,原來這個女人天生就喜歡出風頭、臭顯擺啊。

話說七天轉瞬即過,到了“升和湯餅館”正式開業那天,應邀前來參加開業典儀的各方來賓雲集朱雀大街,這些人連同他們帶來的隨從侍婢、車輛馬匹把個足有百步寬的朱雀大街堵了個水泄不通,幾乎造成了建康全城的交通陷入了癱瘓。

唐介休見有如此多的來賓應邀前來,興奮之餘唯恐人多生亂,忙命石當趕到建康總管求夏侯福幫忙,調來了一營官兵維持秩序,才避免了現場過於混亂。

婁氏身着一身嶄新的大紅衣裙,頭上高高地挽着髮髻,笑語盈盈地穿梭來往於人群之中,熱情地招呼着各方來賓,逗引得為數不少的男嘉賓皆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相比之下,湯餅館真正的老闆唐介休反倒被眾人冷落了。

依唐介休與婁氏事先商定的開業典儀的儀程,須待建康總管達奚長儒和總管府司馬夏侯福兩位最重要的來賓來到後,方可由唐介休當眾宣布“升和湯餅館”今日正式開張營業,並請達奚長儒和夏侯福訓話。

可是直到天近午時,也沒等到達奚長儒和夏侯福兩人前來參加湯餅館的開業典儀。

唐介休有些坐不住了,心中暗自納悶道就算是達奚長儒自衿身份,不肯屈尊參加一座酒樓飯館的開業典儀,夏侯福作為太子的親近僚屬,兄長唐令則的同僚故交,怎麼著也該賣自己這個面子,來此作作樣子,給自己撐撐場子吧。為何他也沒來?

“公子,那邊已經有幾位客人開始嚷嚷着要喝酒吃飯了,您看是不是?”唐家家生的奴役唐喜奉命協助婁氏在大廳里接待應邀前來參加開業典儀的來賓,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向唐介休報告道。

“石當回來了沒有,夏侯司馬那邊有回信了嗎?”唐介休接連大聲問了兩遍,也不見有人答腔理會自己,遂忙命唐喜喚過婁氏,徵詢她的意見道,“大娘,最重要的兩位客人都沒來,你說現在如何是好?”

婁氏雖是一介女流,卻比唐介休拿得穩主意,聽他問詢自己的主意,雙眉一挑,當即答道“過了午時就過了吉時了,唐先生,不必再等了,咱們開始進行吧。”

見唐介休點頭無語,婁氏便轉身沖與會眾人郎聲叫道“請諸位靜一靜,‘升和湯餅館’開業典儀正式開始進行,首先,請唐先生宣布‘升和湯餅館’開張營業……”

楊凌在“升和湯餅館”開張營業的當天可算是忙壞了,為了彌補因兩位重要客人沒來可能給湯餅館造成的負面影響,唐介休臨時決定,凡是隨同主人前來參加開業典儀的僕從侍婢,每人也供應一碗湯餅來款待。

他輕輕巧巧的一句話不打緊,卻給楊凌增加了一倍不止的勞動量,單憑一人之力一刻不停地抻着拉麵,煮着一鍋鍋的湯餅,以至於忙到後來,他的雙手累得都抽了筋,勉強才把這一場面應付了下來,沒讓一個人餓着肚子。

相比楊凌,蒙享顯得輕鬆多了。他不僅帶來了自己的十幾個徒弟幫着一同烹制菜肴,同時還因達奚長儒和夏侯福兩位主賓未到,省去了他親自動手烹制菜肴的差使,所以在楊凌手忙腳亂地抻制拉麵時,蒙享還會不時前來觀摩一番,對楊凌誇讚幾句,卻從不肯開口幫着楊凌一同抻制拉麵。

因此,整整一天忙碌下來,楊凌幾乎連邁步回家的力氣都沒有了,當眾人盡皆散去,湯餅館內一片杯盤狼籍,只剩下唐介休、婁氏等幾個人時,他陪坐在那裡,耳聽得婁氏仍在絮絮叨叨地和唐介休兩人講說著今天開業典儀的種種得失,不知不覺就打起盹來。

還是蒙享體諒楊凌的辛苦,叫過自己的一個徒弟,吩咐他攙着楊凌早點回家休息去。

楊凌由蒙享的徒弟攙扶着,迷迷糊糊地離開了湯餅館,走出不遠,才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身邊有人攙扶着自己,便打發了那人回去,自己獨自邁步回家。

待到楊凌獨自一人剛剛走出朱雀大街,忽覺身後有人輕輕拍了一下自己肩頭,轉身瞧去,見身後站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他睡眼惺松地也沒看清此人的長相,就誤以為是蒙享的那位徒弟還沒走,便沖他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不要再送我了,早點回去歇着吧,明天還要開工呢。”

年輕人聽了他這話,微微一笑,說道“楊兄弟來建康這麼多日子了,就沒想着要去見見你的上線嗎?跟我來吧。”邊說邊拉起楊凌,掉頭就向城南走去。

“你,你是誰?這是要帶我去哪裡?”楊凌被陌生年輕人拉着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急忙掙脫那年輕人,停下腳步,向他問道。

“江寧縣牢,你總該明白我是什麼人了吧。”陌生年輕人沖楊凌露齒一笑,再次伸手拉起他,疾步向城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