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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楊廣對楊凌產生興趣,命廣州刺史劉方派人將楊凌接來長安相見的同時,張伯和病亡以及朝廷查抄張氏家產的消息接踵而至,令正在躊躇滿志,與烏有德一同謀划著到撒馬爾罕開辦湯餅館的楊凌猝不及防,甚至難以置信。

此前,因廣陵張家一力承擔起了向河北捐糧,以補朝廷所需的重擔,使得包括楊凌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張家可以緩過一口氣來,至少不會再受嶺南資敵一案的牽涉了。可是萬沒想到的是,張伯和在并州屍骨未寒,從長安就下達了一紙詔書:查沒廣陵張家的所有家產。

當楊凌接到三郎從建康寫來的書信,得知張家被查抄的消息屬實後,一時間不禁犯起了猶豫:如應三郎信中所邀,他自是應當立即從廣州北返,趕往廣陵弔唁張伯和的,可是,倘若朝廷下詔查抄的廣陵張家的所有家產,那麼,張伯和先前投放在他這裡的那一萬貫“天使基金”也當屬於被查沒的範圍。從完成張伯和生前囑託,代張家保全下這一筆錢財,以供其後世子孫謀生之用的角度,楊凌此時當然不宜出頭露面為好。

好在緊接着又有消息傳來:在晉王楊廣的關照下,廣陵官府默許了張家後人在當地為張伯和舉行安葬儀式,並且嚴格依據朝廷所下詔書的內容,只查抄張氏家產,不牽涉張家主僕人等。(因廣陵張家數十年來皆為江南首富,所以關於張家被查抄的各種消息一時間在江南、嶺南各地不脛而走,傳散得沸沸揚揚,若論其傳播速度,幾乎可與一千年後相媲美。)

楊凌在得知這一情況後,遂下定決心,要親往廣陵弔唁張伯和。阿棠放心不下楊凌,堅持要隨楊凌同往,楊凌因慮及自己此次前往廣陵,並不只是為了參加張伯和的葬儀,還另有向張家後人歸還那一萬貫“天使基金”以及幫忙安置張家後人等事要做,有阿棠跟着不甚方便,遂半勸半哄着,要阿棠留在廣州暫代自己打理湯餅館和瓊州那邊的西瓜、茶等生意,阿棠在得到楊凌親口承諾一俟參加罷張伯和的葬儀就立即返回廣州後,遂勉強答應留了下來。

書說簡短,楊凌帶着幾名僕從曉行夜住,日夜兼程,僅用了三天的功夫就抵達建康,與三郎見了面。經向三郎打聽後方知,江南官府雖然默許了在廣陵為張伯和舉行葬儀,卻欲利用張伯和的葬儀清查出張家投放在外,尚未被查抄的財產,因此,三郎建議楊凌不要在參加張伯和的葬儀時與張家後人接觸,最好能在建康多住一些時日,待官府放鬆了對張家後人的監管後再向其交還那一萬貫“天使基金”。

楊凌也想不出更加穩妥的方法,能夠安全、順利地將錢歸還給張家後人,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三郎。

果然,到了張伯和葬儀舉行的當日,楊凌與三郎一道夾雜在人群當中,親眼目睹了有多達十數人在參加罷葬儀後即被悄悄帶走,接受進一步的盤查去了,凡是在葬儀上當場贈送給張家後人的財物皆由兩名官府派來的書吏登記造冊,記錄在案,看情形一樣東西也到不了張家人的手裡,不分貴賤輕重,應是一律充公了。

楊凌因有三郎在旁提着醒,稍加留意,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不禁又氣又怕:楊凌氣憤的是,張伯和一代江南首富,到死仍擺脫不了被這幫促狹吏員搜刮盤剝的命運;他感到後怕的是,自己得虧沒有將一萬貫帶來廣陵,否則只怕也得盡數被官府查抄了去。

他和三郎跟隨着前來為張伯和送葬的人群走到張伯和墓前,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心裡默默地說道:“張先生,你在天之靈保佑,好叫楊凌儘快完成你託付的事,妥善安置張家的後人吧。”

一則由於朝廷查抄張家的詔書中沒有降罪於張家的內容,二則也因為有楊廣明令關照,不得為難張家後人,所以,在從張伯和的葬儀上清查出數萬貫資財之後,江南官府也就懶得理會已不名一文的張家人了。

楊凌在參加罷張伯和的葬儀後,依三郎之言,又在建康住了將近十天,終於等到了與張家後人會面的機會。

這次會面的地點和時間皆是三郎一手安排的。住在建康的這幾天里,楊凌經向小草打聽才知道,自從張家出事以後,三郎就主動找到了唐介休,通過唐介休這層關係一直在關注着官府的動向。既然三郎肯出面安排他與張家後人會面,至少表明官府對張家後人的監管已有所放鬆,張家後人獲得了行動自由。

會面是安排在廣陵城外江邊的一條小船的船艙中進行的,楊凌於會面的當天一早即跟隨三郎一同坐船過了江,趁着江邊的晨霧還未完全消散,就悄悄地換了船,登上了會面的小船。在走進船艙的一剎那,楊凌恍惚有種置身於穿越前在影視劇中經常會見到的特務之間秘密接頭場景的感覺,心中不禁一凜。

楊凌和三郎在船艙中直到天近晌午,才等來了應約前來會面的張家大管家張安,與張伯和之子張宣。

僅一月未見,楊凌發現,張安已變得蒼老了許多,本來烏黑髮亮的兩鬢已染上了白霜,不過,看張安的精神頭還好,完全沒有被家中發生的巨變壓倒。

跟隨張安前來的張宣則大為不同,或許是近些日子一直處於高度的緊張和驚嚇當中,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瑟縮着身子,始終緊緊地跟隨着張安,生怕離開張安半步。

即便是張安笑着向他介紹楊凌和三郎時,張宣的一隻小手也死死地抓着張安的衣角不放,目光游移不定,像是隨時準備逃走。

“葉掌柜,張安對不住您了,官府這次連同平陵白草山一併查沒充了公,此前與您簽訂的獨家代理買賣白草的契約看來要落空了。”張安邊安撫着小主人,邊向三郎道着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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