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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現在,要遠比沉浸在過去或是構想未來更加重要!”

這個念頭在獨孤鶴軒看到那具冰冷的屍體時驟然而生。

世代鎮守“龍淵谷”的四大世家已經灰飛煙滅。曾經的繁華莊園已成一座“墳墓”。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慟哭聲,久久回蕩在天地間。彷彿,天地亦為之動容,飄落片片雪花。

獨孤鶴軒拍打掉肩頭的雪花,輕輕裹緊單薄的衣衫。他要去痛苦悲泣聲傳來的那邊看看,那邊還有僥倖存活下來的三人。當他欲邁步時,兩行淚水不禁滑落,無助與悲傷的情緒淹沒了他。他佇立原地,像一座大山一樣沉默了下來,周圍的世界亦隨之寂靜。

“符、祝兩家的子弟被通天劍宗帶走,長孫家的子弟被本派帶走。現在,四大世家只剩下了你一人。”

過了很久,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獨孤鶴軒微微一怔,扭動着僵硬的脖子循聲望去,見是一位體態老邁的道姑,欲言又止。

“你與你娘長的很像。若願意,隨我回慈航峰。”道姑繼續平靜的說道。

雪花飛舞,寒風凜冽。臨近冬季的北方,漸有徹骨之冷。而這場雪來的似乎要比往年早。獨孤鶴軒環顧四視殘垣斷壁的家園,漸隱雪中的族人屍體,使勁搖了搖頭。

“老婆婆,我天生便是不祥之人,五行靈根殘缺,修鍊資質奇差無比。從我記事起,只有我爺爺與我爹對我另眼相看。現在,獨孤氏上上下下千餘口,我是唯一的倖存者。所以,為族人報仇雪冤的重任恐怕是落到了我的肩上。其他人……也就罷了。可是,爺爺與爹爹的這兩筆,絕對不行。”

“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

道姑仰首望天,眉頭緊皺,扯動額頭的深痕皺紋。紋痕舒展伸縮間,彷彿是過往的滄桑歲月在獰笑。須臾,道姑御起一柄劍芒淡藍的仙劍,攜着獨孤鶴軒御空而去。

此時此刻,獨孤鶴軒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被爺爺帶着御空飛行,穿梭暢遊在龍淵雙峰間的情形。天地不仁,世事難料,曾經擁有的幸福生活戛然而止,悲傷凄涼的境遇不期而至。不經意間回首北望,龍淵谷已很模糊,唯有那座綿延萬里的山脈,靜靜的橫亘在地之一角,永恆的守望着。

“我一定會回來!”

內心那道堅定的聲音吶喊着,咆哮着。過後,只有無奈。

“我一定要變強!”

從這一刻起,這句誓言深深的鐫刻在獨孤鶴軒的心裡。

***

鴻蒙界。

時間紀元,十二萬九千五百九十年。

時逢修真盛世,亦是多事之秋。

盛世下,派閥林立,世家並起,商賈雲集。一時多少英雄豪傑,風華絕代,笑傲鴻蒙。其中,當以十大修真巨派最為強盛,“元始劍宗”是為之一。

元始劍宗奠基開派於“清微山脈”。自“元始仙尊”擇此洞天福地創立元始劍宗伊始,是為正道巨擘,中流砥柱,領袖群倫,傲視八方。時至今日,已見勢微,不復往昔之輝煌

太古以來,鴻蒙界素有“三山三海九洲”之格局。

清微山脈,“三山”之首,橫亘在正南方,山勢巍峨,仙峰縹緲,物華天寶。綿延九萬里而不絕。彷彿一道造化天塹,守護一方。越過此山脈向南,是鴻蒙界的極南之域,是連綿無盡的熾炎山脈。清微山脈正中段,千岩競秀,萬壑爭流。內有三大主峰,外有九大次峰,群峰環抱,主次相映,似一朵盛開的“金蓮”。

歷經幾番風雨路,自元始劍宗的第二代祖師起,便依此十二峰分裂成十二脈。各脈之間之芥蒂,不亞於門派之芥蒂。是以,元始劍宗,又被世人稱之為“十二金仙盟”,或是“元始盟”。

慈航峰,位列九大次峰之末,地處正北。乃是慈航一脈的主峰所在。自本脈祖師“慈航真人”起,慈航峰便一分為二,一為“道院”,一為“佛院”。然而,自始至終,“道院”才是本脈的重心所在,“佛院”則泯然於眾。

轉眼已是初冬之時,四季如春的仙山福地,並沒有絲毫的入冬氣象。遠處的雲山霧海,滾動飄渺,雲興霞蔚。似乎,此景只應天上有。

獨孤鶴軒站在佛院正門前矚目眺望,不覺有些出神。

三天前,紫菁道姑將自己帶回慈航峰佛院,安頓好後,便獨自離去。至今沒有迴轉。箇中原因,大概還是能猜到一二。那就是自己的修鍊資質太差,根本沒有資格直接成為元始劍宗的內門弟子。這事想在長老會那裡通過,幾無可能。

正在此時,一道淡藍劍芒衝出雲霧,來到佛院前。赫然是離去三天的紫菁道姑。紫菁道姑一臉欣喜,十分難得的笑了笑。

“儘管首座師妹不同意,但是,掌教師兄與景澄師兄同意了。此事已經定下,你將成為元始劍宗第二十八代弟子中,慈航一脈的一位傳承者。”紫菁道姑遞過一塊青玉符牌,續道:“這是你的宗門玉牒。切記,定要妥善保管。若丟此玉牒,視為宗門背叛者對待。”

“這塊青玉,倒是好玉一塊!”

獨孤鶴軒拿到玉牒的瞬間,一股清涼中夾雜着溫和的感覺傳遍全身,身體中乾澀的經脈微微顫抖,阻滯之處漸有疏通跡象。正反細看下,發現此玉牒的正面是太極圖案,反面是一朵金蓮,微一掂量,忖度間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紫菁道姑沉聲說道:“好了,我們這就去慈航靜齋。待完成拜師禮之後,為師便傳授你本脈的修鍊法門。”

“哦!”獨孤鶴軒應了聲,把玩着青玉符牒跟隨而去。

一老一少,一前一後,進入佛院中唯一一間頗具規模的大殿——“慈航靜齋”。紫菁道姑先上好三柱清香,虔誠跪拜。再令獨孤鶴軒依次跪拜“慈航祖師”、“禪心師祖”。簡簡單單的拜師禮很快完成。

紫菁道姑以師父之尊宣說道:“鶴軒,從即日起,你便是元始劍宗無數傳人中的一員,定要嚴於律己,恪守門規,勤奮修行,弘揚正義。當以維護人間正道,懲奸除惡為己任。宗門玉冊上的‘星河’是你的道家用名。用與不用,取決於你自己。”

“是!弟子謹記師父教誨!”獨孤鶴軒朗聲應道,可一雙狡黠靈動的眼睛中

充滿着不以為然。

遂是,師徒二人盤膝對坐於大殿的蒲團上,紫菁道姑詳細傳授慈航一脈的修鍊法訣。慈航一脈所修的法訣,乃是慈航祖師集佛、道兩家之精髓,創出了包含三篇陰咒與六篇陽咒的《慈航普渡咒》,並同時創出了威力絕倫的“慈航九式”。傳至今時,除了慈航祖師外,二十六代傳人中尚無一人可同時修成前四式。奇絕之才,多數停留在第二式的第七重,便再難有突破。饒是如此,亦足可縱橫於鴻蒙界,所向披靡。

不到一個時辰,紫菁道姑將三篇陰咒、六篇陽咒通說細解,聯合著慈航九式的種種情形一一說給獨孤鶴軒聽。好給自己的“寶貝”徒兒提綱挈領,打下統領參悟法訣奧義的底子。

“師父,我已經全部記下了!”

豈料,當紫菁道姑準備正式傳授陰咒第一篇時,獨孤鶴軒笑眯眯的開口說道。紫菁道姑那張詫異的臉,不僅有些扭曲,還有些發紫。眉頭緊蹙間,眼神中儘是疑惑之色。獨孤鶴軒聳聳肩,朗朗而言,九篇咒訣、九式神通奧訣,隻字不差的重複了一遍。

“奇才!”紫菁道姑失態驚呼,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說道:“你師祖如此教我,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熟記。期間,被她老人家沒少責罵。你……只差一副好根骨……可惜啊!”

紫菁道姑頓了頓,繼續說道:“修真煉道,當切記‘欲速則不達’之通理。現在,你只求強記,不求甚解。提綱挈領,通篇理解。但修鍊時,萬不可隨意逾越,定要依次序循序漸進。”

“徒兒明白!”獨孤鶴軒笑着說道,“我爺爺、我爹爹他們教我識字、練習鬼畫符、記各種奇異的符紋時,亦是這麼說的。什麼厚積薄發,積沙成塔,等等。”

紫菁道人點了點頭,見獨孤鶴軒精神熠熠,便又詳細解說一遍。獨孤鶴軒認真傾聽師父的教誨,不敢有分毫的怠慢。

這一天很快過去了。一夜無事。

翌日,獨孤鶴軒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徑直來到大殿前。見殿門緊閉,不見師父蹤影,心想師父可能還未起床。只好獨自一個人到佛院轉悠。可這佛院完全是普通農家小院的規模。除了慈航靜齋大殿外,大殿前的兩排房屋皆是青竹屋。正院中間長着兩棵丈余高的樹,一枯一榮。

獨孤鶴軒實在是意興索然,信馬由韁的走出佛院,朝向北的一條羊腸小道走去。這條小道緊靠佛院,坡勢均勻向上,只能容一人單行。行走不到一刻鐘,已到路的盡頭。路的盡頭,九株百丈長的玄黃竹,佔據了約莫三丈方圓的面積。玄黃竹周圍長滿了綠茵茵的野草。只是,野草的綠色中竟泛起陣陣青翠之意。

“咦!”獨孤鶴軒有些懵然,俯身撥開野草,發現野草下生長着一些半死不活的小青竹。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了對這洞天仙境的鄙夷之色。

忽然,獨孤鶴軒突覺頭重腳輕,整個人沒有原由、沒有徵兆的栽倒在地,四肢朝天。左肋與右肋處悄然鼓起,似是兩顆對稱的心臟,開始有節奏的跳動起來。眉心間則徐徐泛起一抹微弱綠意。

下一刻,獨孤鶴軒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開始融入這片地域,探尋着一股神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