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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蒙界。

大斷山脈,位於清微山脈的西邊,地勢由北向南,蜿蜒五百里。遠遠望去,恍若一條巨蟒沿着清微山脈,緩緩游向南疆火焰地域。亦似一根倒塌的擎天巨柱,橫亘在清微山脈腳下。

山脈中天地靈氣稀薄,孕育的靈材極其有限,妖獸猛禽不常見。是以,這裡常年人跡罕至。但是,它的東邊是鴻蒙三大名山之一的清微山脈,西臨甘洲。

與清微山脈的十三個支脈相隔不過百丈余。這十三個支脈,靈力充沛,靈材資源豐富,更不乏妖獸凶禽。歷來是人族修士出沒的地方。

星河盟大軍從蠻荒界全部撤離後,直接來到了大斷山脈。在獨孤鶴軒的率領下,開闢出足夠百萬人安身的地方。一番安置下來,差不多是每人僅僅得到了一個避風雨的帳篷,幾乎不能用簡陋形容。

這一天的夕陽下,獨孤鶴軒站在山之一角,靜靜地望着滿山連營。月余前,蠻荒界中,同樣是簡陋的帳篷,反而是一種心安理得。可現在看去,竟是一種莫名的心酸。

閻王老子帶着重傷的塞北蒼狼回了大漠。天小一他們,順利返迴流沙海。甘洲的世家,返回甘洲。鐵狼蛛陣營的數百人,包括鐵狼蛛在內,只留下了三十九人。還有近二十萬人,選擇了自由離去。

徹底解散,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可走到這裡,近八十萬人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追隨。獨孤鶴軒明白,最艱難的日子都熬了過來,現在有什麼理由放棄他們?

正在思緒飛舞、惆悵萬千時,仇禩、黃愍、鐵狼蛛等人一起前來。

仇禩道:“大師兄,所有人眾,全部安置妥當。”

“很好!”獨孤鶴軒肯定道,“從現在起,你們之間互不統屬。各自陣營的首領,務必要完全擔負起自己陣營的一切運轉,務必保證各自陣營每一位成員的修鍊質量。鐵前輩,這裡的安全守護問題,只能託付於你了。”

“元始劍宗的外門弟子,由我親自統領栽培。不過,我要奉命回宗門。只能每個月來這裡看望大家一次。”

“關於星河盟資源的分配問題,不會繼續吃大鍋飯。我決定,以營為單位,誰統領有方,能令自己陣營的內在實力大漲者,各種資源無條件偏向誰。以後,任何資源分配,定要公開透明。”

“我不得不聲明,這個規矩不適用於元始劍宗的外門弟子。希望大家能理解。”

“若無其它疑問,鐵前輩留一下,其他人回去休息。”

仇禩等人應諾一聲,御劍離去。鐵狼蛛笑了笑,走近幾步,舉目遠矚。

“你似乎很不放心?是因為蠻族與妖族嗎?”

獨孤鶴軒微一點頭,道:“元始劍宗的高層是何意思,我無法揣測。一旦我離去,萬一發生什麼事,根本不是我能掌控的。我本想的是將他們一直帶在身邊,可這明顯行不通。所以,我要你替我好好保護他們。你儘管開個價。”

“這個價可不好開!”鐵狼蛛冷視,緩緩開口道:“我的道行如何能與你擔憂的那些人相比?何況,這一刻你讓我開價,下一刻,你就能在我的屁股下放一枚釘子。誰知道你又能請動什麼樣的世外高人。”

鐵狼蛛突然大笑,道:“放心回去。在大斷山脈中,若是元始劍宗的人來,你即便是在也擋不住。其它各方勢力想前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我敢確定,至少在歲元大劫真正來臨之前,這裡定會風平浪靜。只不過,你想儘快提升這些人的實力,應是絕不可能的事。除非,你能繼續發上幾筆橫財。”

獨孤鶴軒道:“我是說萬一發生什麼不測後,我要你替我保護四個人。最差的情況,在我趕來之前

,定要讓這四個活的好好的。這點,對於你來說,應該不難。”

“哦!”鐵狼蛛有些詫異,“這個的確不難。不過,我有個條件。”

“請說!”

“我要你把你悟到的‘半邊神訣’分享予我!”

“可以!但我得加碼,你得忙裡偷閒,幫我查一件事!”

“成交!”

***

三天後的夜裡,惴惴不安的獨孤鶴軒,趁着漆黑的夜幕離開了大斷山脈。

那一刻,他覺得縱使身後有八十萬眾,可自己卻是前所未有的孤獨。這種感覺,隨着越靠近慈航峰,變得越強烈。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之,有種莫名的酸楚與感傷。

按照宗門的規矩,神意境的弟子可自行前往所屬的仙峰。然後,或自己開闢洞府,或按照各脈首座的安排,進入條件更好的洞府進行修鍊。到了這個境界,宗門栽培所用的資源亦是大大增加。

可是,獨孤鶴軒什麼都沒得到!不但沒有賞賜,反而是卧龍谷被收回!

要知道,在返回鴻蒙界時,元始劍宗關於神意境弟子的栽培之事,早已公之於眾。最為重要的莫過於是獲得前往十二仙峰修鍊的名額。宗門長老議定的是各脈只能選出一人。而慈航峰的人選是澹臺沖。

獨孤鶴軒多少明白一些其中的彎彎。自己與寒珠長老的爭鬥,定是主要原因。正如有人曾經說過的那般,在同輩中,自己是唯一一個有能力威脅到宗門掌權者的人。

同時,這不是打壓獨孤鶴軒的絕對理由。試問,若是那些修道有成的長老真的開始懼怕獨孤鶴軒,那他們還有什麼資格執掌門戶?

況且,如今的獨孤鶴軒,還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太虛境師尊。

是以,不難推測,對獨孤鶴軒的處置,是紫菁真君完全同意的結果。

站在慈航佛院的那扇小門前,眼神恍惚之際,彷彿回到了十一年前的場景。只不過,先前的那些竹屋已換成了華麗的樓閣。唯有慈航齋仍是保留。

獨孤鶴軒走進慈航齋,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清香,行叩拜禮。往日,他會很快起身;今日,他只是緊盯着眼前供桌,似乎在尋找着什麼答案。

這一跪,竟是整整一天!

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愈發深邃,愈見深沉!那一抹余光中,倒影着一張笑臉!

走出慈航齋,走出佛院,來到那條鐵索前。下一步,不知該走向何處。

“桑家狗,大概是這樣?”

獨孤鶴軒不能去找在仙峰上修行的師父,去靈霄峰又沒安身處,慈航峰亦不是自己做主。或許,只有黃庭峰的黃院了。

“天大地大,何處是我的歸宿?”

百無聊賴之際,腦海中閃過一件事。那是第一次前往慈航大殿的時候,聽到的佛吟,看到的一柄掃帚。靈感轉念,不由得回頭,頓覺身後的這扇門,與那扇門有種莫名的相似。

慢步走過長長的鎖鏈,站在深淵的另一盡頭,滿眼是青山依舊,籬笆門依舊。

“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獨孤鶴軒心中重複默念着,回憶着一年前的那個場景。此次走過來,低沉的佛吟梵音沒有再出現,籬笆門卻是打開。籬笆門內永遠是空蕩蕩。那三間茅屋永遠是孤零零。門內與門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猶豫良久,獨孤鶴軒緩步走進那扇門,首先

映入眼帘的是一條路。一條平坦筆直到極致的小路,將籬笆門與茅屋連接一起。路面上非常之乾淨,由是而覺得路兩旁枯敗的野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生機。

剎那,只感覺自己闖進了另一個世界,一個一塵不染的世界。

“晚輩拜見前輩!”獨孤鶴軒朗聲道,心想:這裡既不可能是慈航峰弟子住,亦不可能是慈航峰長老住,那麼究竟會是什麼人住於此?為何這裡有一種另一個世界的感覺?為何從未聽說過慈航峰這位神秘前輩的絲毫傳聞?

“請進的房間來!”中間的那間茅屋裡傳來一聲如梵音的聲音,每一個字如同重重的音符,落在心頭。

獨孤鶴軒恭恭敬敬的走進茅屋,但見屋子裡只有一張青竹床、一把青竹椅、一張青竹桌,收拾的異常乾淨整潔。一位貌似中年的女道姑盤膝坐於床上,正默默誦經,身邊立着一把很爛的長掃帚。

站在房間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因為他自己也說不上什麼理由,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看看。

“前來找老身,可是有事?”中年道姑繼續打坐,沒有敵意,沒有友善。

“晚輩只是來看看前輩!”獨孤鶴軒實話實說,心道:怎麼看不出這位前輩的年齡與修為?莫非,她沒有修為?

“大道至簡,萬法皆空!你的內心被疑惑與憤怒佔據,意味着你離魔鬼就更近了!”

“多謝前輩點撥!”壓抑的氛圍令獨孤鶴軒喘不過氣,他快步走出小院,再站在籬笆門前,靜靜的思考。忽聞耳邊傳來一種熟悉的梵音。

“菩提樹,明鏡台,……”

獨孤鶴軒的眼前忽然一亮,這正是自己那次聽到的梵音。他深深的朝茅屋看了一眼,內心突現一種莫名的恐懼。只好快速離去,返回佛院這邊。

此刻,又是空落落的。始終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安身。

信步走向那條小道,走進茂盛的竹林。眼前的竹林深處,紫菁真君曾得大機緣,修成正果。彷彿,這裡成了自己唯一的安身地。

獨孤鶴軒慢步而行,朝竹林深處走去。與此同時,竹林深處傳來一股強大力量,為獨孤鶴軒開道,指引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