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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梁錦官空有如花美貌,卻無法躋身真正的京城貴女圈中。

她打起玲瓏心思,想要藉著吳小姐的名頭,先與京中名門淑女打成一片,或許能尋得與自己意趣相投的朋友。

唯有在皇城站穩腳跟,才有機會伺機接近夏鈺之。一想到那擂鼓少年晒成小麥色的肌膚,還有那一臉璀璨賽過暖陽的笑容,梁錦官心間便是滿滿的悸動。

算盤打得賊精,卻不料梁錦官連着給吳小姐遞了幾次帖子,都被她以為母侍疾,如今無瑕相見的理由婉拒。

連送去的衣裳首飾,也被吳小姐一件不落地退回,冷淡而又疏離。

梁錦官正在懊惱這吳小姐渾身的窮酸氣,卻如此不識抬舉。還未尋到旁的法子躋身名門,卻沒成想兩家閣老府聯姻的盛景,不幾天便傳遍了京城。

狠狠哭了一場,梁錦官心裡順暢了些,日子依然要過下去。她命丫頭打水凈面,自己盤膝上了炕,纖細的玉足不小心碰在炕桌上,疼得嘶了一聲。

命丫頭替自己脫下鞋襪,梁錦官瞧着自己一雙蓮足,不禁又一次淚水漣漣。

連着學了幾日規矩,每日頂着本厚厚的書籍練習行走,一雙纖纖玉足何曾受過如此委屈,便是裹在柔軟的雲錦宮鞋內,也已然磨破一層一層的皮,又結了厚厚的痂,痛在她的心上。

依然記得端午節那金燦燦的太陽下,擂鼓的少年郎英俊的面龐。梁錦官酸溜溜的心裡還帶着滔天的怒氣,連帶着將陳芝華一同怪上。

想要見一見陳芝華究竟是何等的天仙人物,梁錦官死纏爛打,只求姑姑帶自己走一趟陳府。

陳家住着當今聖上的潛邸,豈是尋常人想進便進?

梁夫人訓誡了侄女幾句,連番套她的話語,至此才有幾分猜得侄女的心意。

到不是想滅自家侄女的威風,梁夫人接了梁錦官入京,也曾細心思量。

若她好生斡旋,依梁錦官的容貌,嫁與公候伯府不管哪一家做個側室,只要安分守己,便能把位子坐穩。到時候依然可以藉助對方的名聲,將梁家在京城的生意做強做大。

未料想侄女人大心大,竟打起堂堂閣老府的主意,未免有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嫌疑。婚姻大事講求的是門當戶對,一介皇商與堂堂閣老府相比,身份便如雲泥之別,此事半分沒有轉機。

梁夫人好生相勸,梁錦官只是不依不饒,一定要進陳府去瞧一瞧。梁夫人聽得心焦,觸動這些日子的火氣,一巴掌便扇上樑錦官粉嫩的面容,留下五個鮮紅的指印:“不知死活的東西,在姑蘇皇城幾時輪到你撒潑耍渾?好生說與你,莫要給我惹事,若不然,立刻收拾東西,滾回你無錫老家去。”

身為皇商的梁家自來便沒有入過陳閣老府的眼裡,梁夫人逢年過節登門拜訪,人家連帖子也未留過,更不必說踏一踏潛邸的道路。

便是陳家這些日子忙着採買錦緞布匹,替陳芝華預備嫁妝,梁夫人低聲下氣送了好些綉樣過去,人家依舊盡數退回,半點不收。

慕容泠初到皇城時,曾與兩個女兒逛街。因那日着了便裝,車上也未懸掛陳府的標記,母女三人店內盤桓,本就瞧不上樑錦記華而不實的衣服樣子,又被梁錦記的夥計狗眼看人低,直接擋在二樓裡間那些精品服飾之外。

由小事看人品,夥計尚且如此,主人家還不曉得何等勢利。經着這麼一出,便是梁錦季扯來天上的雲霞、九天仙女的刺繡,陳家也從來不買這位皇商的帳。

梁夫人幾次求見,都吃閉門羹,不曉得與陳家何時結過梁子。這些日子連自己都碰了一鼻子灰,又如何禁得住梁錦官這般胡鬧。

打過那一巴掌,做姑姑的消了氣,又折返到梁錦官房裡,嘆息着說道:“方才把姑姑惹急了,不該打你那一巴掌。你打小錦衣玉食,只曉得梁家潑天富貴,哪裡想得到梁家生存不易?如今收收性子隨姑姑學習打理生意,也瞧瞧梁家的銀子來得如何艱辛。”

將與陳家那一節盡數說與侄女,梁夫人嘆道:“姑母自己都沒那個本事打通陳家的關口,又如何能將你帶進昔日的帝王替邸。陳家如今闔府的穿用,都是來自錦繡坊,與咱們撇得乾乾淨淨。”

梁錦官重新理了妝,小丫頭拿着煮熟的雞蛋替她臉頰上消腫。梁夫人接了過來,輕柔地在侄女面頰上滾動,撫摸着那幾道指印,心上痛得要命。

聽着梁夫人的話,梁錦官捂着依舊生疼的面頰,狠狠問道:“姑姑在京多年,梁家自來是一權獨秀,又如何會讓錦繡坊搶了生意?難道是她們背後有人?”

到算是一語中的,說到梁夫人心裡。

查覺到梁錦記生意旁落,梁夫人哪肯輕易放過。同樣做着綢緞生意,她不敢與陳府過不去,卻把滿腔怒火對準了如今聲名鵲起的錦繡坊,想要伺機尋它的麻煩,讓對方瞧瞧與梁家做對的下場。

未曾想,泒人在錦繡坊附近盤桓了幾日,麻煩還未尋成,卻發現了大公主與夏蘭馨的鑾駕。兩位正主與錦繡坊的掌柜有說有笑,便似是閨中密友。

梁夫人聳然一驚,慶幸自己尚未輕易出手。她再遣人深查下去,又曉得這錦繡坊的宅子易手,房屋地契買賣的所有手續,都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一力承辦,顯然來頭不小。

背後的正主是誰,梁夫人始終查不到,單看慕容薇與夏蘭馨幾個出入這裡熟門熟路,便曉得這不該是自己能與之爭鋒的地方。

民不與官斗,梁夫人再有滔天怒火,也只能偃旗息鼓。

侄女這一問,真真是揭到了她的痛處,重重嘆息道:“正是,雖不曉得是什麼人物,可知來頭不小,她們的東西新鮮,多少京中貴女都是她們的常客,梁錦記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

烈琴能將錦繡齋經營得風聲水起,自然有她的手段,不能單靠着夏鈺之與肖洛辰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