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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幾日,小月前來稟報,除去楚朝暉泒明珠回來看了兩次,詢了些府中瑣事,連世子都未回府,不曉得是否隨着夫人住在宮中。

杜側妃焦急難捱,唯有躲在自己院里藉著打理茶花消磨時間。偶爾也打開佛龕後頭的暗格看一看那仿製的書信,再將它仔細放在裡頭。

掐着手指細數,放了如意出府已然七日,不曉得這丫頭是否平安到了蔡家莊。杜側妃不敢打探,唯有菩薩像前每日上香,祈求菩薩保佑自己心想事成。

辛側妃到是不放心她這裡的冷清,還牽掛着佛龕後頭的秘密,過來瞧了兩次。

杜側妃曉得她的意思,都是屏退眾人,打開暗格給她看藏得仔仔細細的秘信:“姐姐放心,便只有如意那一個丫頭知道我在這裡藏東西,如今給了她恩典出府,我這房裡等閑也不放人進來,只保萬無一失。”

辛側妃點着頭,又傳了新提上來的小月問話。見小月伶俐肯干,人也長得憨實,到也放心將她放在杜側妃屋裡。因是午間閑暇,便留在杜側妃這裡用膳。

品着素高湯熬的千頁豆腐,杜側妃趁機問起楚朝暉的動靜:“這幾日都不見夫人的動靜,莫非是要長住宮裡?偌大的安國王府便唯有姐姐忙裡忙外,夫人到扔着不管?聽說世子這幾日也不大回來。”

“沒有的事”,辛側妃連着幾年打理中饋,自謂看得長遠些:“太后娘娘再疼夫人,也終歸是嫁出去的女兒,沒理由長住宮內。世子外頭的應酬多些,偶爾不回府也輪不到咱們過問。”

辛側妃夾起一箸煨得爛爛的素火腿,就着小半碗碧粳米飯,淡淡笑道:“今日到是新鮮,世子找人遞了話,說是要在滄浪軒里宴客,吩咐替他預備兩桌酒席。”

“將軍才去了半年,世子已然開了葷?”聞聽得蘇暮寒在府內公然宴客,杜側妃有些驚訝,瞪大了眼睛問道。

“開不開葷,我哪裡知道?”辛側妃其實也覺得蘇暮寒這番作泒於理不合,卻只怕隔牆有耳,杜側妃面前也不敢埋怨。

辛側妃唯有苦笑地搖頭,“不過是他怎麼吩咐,我怎麼預備便是。小廚房自然備着素齋,一併送到前頭。”

杜側妃曉得辛側妃謹慎,便不再問,兩人安安靜靜用了午膳,各自安歇。

日暮十分,因是得了蘇暮寒宴客的准信,杜側妃藉著散步,侯在通往滄浪軒的小路上。她立在一叢開得荼蘼的枙子花後,遮住自己瘦弱的身形,耐心等待着蘇暮寒打這裡經過。

眼瞅着蘇暮寒離自己不過十步八步的距離,杜側妃從枙子花後轉出。亭亭如蓋的銀杏樹下,她上前一步曲膝行禮,大膽擋住了蘇暮寒的去路。

“世子請留步,婢妾耽擱世子片刻,有些話想與世子說”,因是在孝里,杜側妃並未着妝,秋香色的帔子有些老氣橫秋,襯得比真實年齡老了幾歲。

對這兩位宮婢出身的側妃,蘇暮寒其實心內瞧不上,一向敬而遠之。

尤記得前兩日遇到她的丫頭,說是杜側妃卧病。今日又見她兩頰深陷的樣子,的確有幾分憔悴,也不曉得是否痊癒。

怕過了病氣,又見杜側妃身邊再無旁人,連個丫頭也未帶出來,到不懂得避嫌,蘇暮寒便添了几絲不悅的成份。

他往後退了兩步,微微皺起了眉頭:“聞說側妃病着,便該好生將養。若有什麼事情,如今夫人不在府中,便去找辛側妃說話。入府多年,如何不懂得規矩?”

杜側妃斂禮下拜,臉色因忐忑而顯得有些蒼白,更似是大病初癒一般。

她一雙美眸卻熠熠生輝,燦如明珠般泛着光澤:“婢妾的事情,夫人與辛側妃都做不得主,唯有來求世子開恩。”

兩位側妃入府多年,尚算安生。蘇暮寒雖有不耐,到底斂了眸中敷衍之色,冷淡地說道:“後宅里的事情,尋我也沒有用,側妃娘娘好自為之。”

一抬腿便想從杜側妃旁邊繞過,杜側妃反而就勢往地下一跪,輕輕扯住了蘇暮寒衣襟的下擺,阻住了他的腳步。抬起一張清秀絕倫的素顏,可憐兮兮望着他。

雖是僻靜小路,卻難免有人打此經過。若是被人瞧見,自己趁着母親不在府中,卻與父親的側妃糾纏不休,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蘇暮寒勃然大怒,想着前頭與蘇光復還有事情,更不願在杜側妃身上浪費時間,抬腳便往她身上踹去:“你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杜側妃趔趄在地下,依舊不肯鬆手,反而更加執拗:“世子,婢妾真有要事,要求世子的恩典。成與不成,都請世子聽完了再說。”

終是怕落入旁人耳目,蘇暮寒眸如凝霜,拂開杜側妃的手,後退了一步說道:“側妃先鬆開手,起來說話。”

杜側妃立起身子,將那封自己仿了兩日的信取出,做出忐忐忑忑的模樣,呈在蘇暮寒眼前:“世子,您先瞧瞧這封信。”

只瞥了一眼,蘇暮寒便認得這封信的來歷,森冷的臉上殺機湧現,露出絲絲輕笑:“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私闖父親的外書房?”

“婢妾不敢”,杜側妃扶着一旁的銀杏樹立起身來。方才被蘇暮寒踹到的肋骨火辣辣生疼,連呼吸也不暢通。

她咬着牙將話說仔細:“是前日夫人領着人收拾外書房,婢妾無意間得到。”

“我母親可有瞧過?”蘇暮寒身上戾氣愈盛,他上前一步,緊緊盯着杜側妃的雙眼,想從面前這瑟瑟發抖的女人眼中尋找端倪。

“夫人並未瞧見,唯有婢妾覺得蹊蹺,立時收進了袖裡。”杜側妃聽辛側妃說起過事情的始末,一番話說的十分流利。

內宅里整理庫房,究竟誰陪着母親進了父親的外書房,裡頭又是什麼情形,蘇暮寒並不知曉。只聞說母親當時身在內室並未看到,懸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又瞧了眼杜側妃呈上的信,蘇暮寒毫不在意地一抖,將信隨手收在懷裡,半分還回去的意思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