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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霸道歹毒,染上此疾十者有九不能生還。如今主母在不府中,辛側妃不敢做主,勢必不敢留她府中養病,而是會她將送到京郊的莊子上。

莊子裡頭疏於防範,不似府中這般戒備森嚴,從那裡出走自然簡單百倍。

杜側妃大膽抬起頭來,目光又驚又喜:“世子是說,安排我從莊子上出走?”

蘇暮寒計劃周詳,說起來順理成章,到似是真事一般:“待你到了莊子上,那裡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捱個三兩日,便會報給辛側妃,你已不治而亡。”

果然死遁才是最好的辦法,將杜側妃的名字從府中與宗人府的玉碟上消去,她只須銷聲匿跡一段時間。

蘇暮寒肯不肯為自己辦個假的戶籍文書都沒有問題,杜側妃打算捱過一段時間,便悄無聲息地帶着如意東渡扶桑。

到了那裡,自然天高皇帝遠,誰還曉得她過往的身份。

前景委實燦爛,杜側妃起身沖蘇暮寒盈盈一拜,謝得誠心誠意:“世子行事果然周詳。明日一別,後會便是無期,婢妾在這裡恭祝世子心想事成,萬事順遂。”

良知總會被貪慾戰勝,這一刻杜側妃眼裡只有外頭的花紅柳綠在與她招手,何曾想過徐昭儀痛失阿萱的慈母心情該如何排解。

她伸出纖纖素手,將蘇暮寒所賜的那隻鐵盒捧在手中,只覺得自己朝思暮想的自由總算在眼前顯現,渾然未曾查覺蘇暮寒唇角冷酷又鄙視的笑意。

依然是蘇光復的主意,說道殺死杜側妃很容易,只是側妃暴斃在府內,卻難以瞞過辛側妃那裡,勢必會捅到楚朝暉面前。

不如假戲真做,拿着天花當幌子,就叫她病死在莊子上,來個死無對證。

至于仁泰宮的密道,委實沒有什麼價值,白嬤嬤便是蘇光復安排在宮內的暗線。她隨在皇太后身邊多年,能被杜側妃窺探到的秘密,都在白嬤嬤手中掌控。

除去杜側妃臨死之前,借她之手將慕容萱處置,她半分利用的價值都沒有。

送這塊年畫模板之前,杜側妃也曾與蘇暮寒細說自己的計策。

杜側妃既然存了死遁之心,最後的戲份還要做足。生怕她她前腳出宮,慕容萱後腳就出事,安國王府自然百口莫辯。

因此她只是在那塊木版里淬了少量毒藥,一次不足致命。每日把玩,香薰味染,長則十天,短則五六天,那毒才會蔓延。

到那時,木版里毒物散盡,憑誰也懷疑不到安國王府的頭上。

眼見着淬毒的木版順利送進徐昭儀宮中,蘇暮寒也為杜側妃這個計策叫好,甚至有些可惜。若不是眼前這女人掌着自己的秘密,蘇暮寒真想多留這心思縝密的側妃娘娘再辦幾件事。

無奈兩位側妃走得太近,若是消息一傳再傳,到了辛側妃耳中,離自己母親知道也就差不太遠。蘇暮寒唯有當斷便斷,見好就收。

木版送進了宮中,一時波瀾無聲,日子依舊如流水匆匆。眼見得香褪殘紅,幾番微雨,一早一晚竟添了些涼意。

翌日一早,杜側妃身邊新被提起來的一等丫鬟小月連頭髮也顧不得挽,便惶急地去叫辛側妃的院門,求人趕緊稟報。

見到辛側妃,小月戰戰兢兢跪在地下,言語里一片驚惶:“啟稟辛側妃娘娘,我們主子晚間發了一夜的燒,今早瞧着有些不大好。”

辛側妃方才對鏡梳妝,聽了婢子來稟,被小月的話嚇了一大跳,冷着一張臉道:“什麼是不大好?把話說清楚。”

自打那日一起入宮,回來時杜側妃便推說身上不適,一直未曾出門。杜側妃夏日時常食不下咽,到不是最近才犯的癥候,辛側妃並未放在心上。

今日陡然聽到小月的話,辛側妃只當她危言聳聽,揚手便是一巴掌,喝道:“休要胡說,有什麼事照實稟來。”

小月不敢分辨,抹了一把淚,膽怯地跪在辛側妃面前,上下牙齒打着顫:“昨晚是奴婢值夜,睡到半夜時,側妃只說身上發冷。奴婢試了試側妃的額頭的確有些發燙,便替她蓋了兩床夾紗被,到了下半宿,手腳還是冰涼。”

半夜三更的,前後府門都落了鑰,小月自然請不來大夫。又見杜側妃身上滾燙,便唯有打起精神命另一個丫頭掌着燈,小月從小廚房拿了塊蘿卜,蘸了些燒酒替杜側妃擦身發汗,希望能先降降溫。

夏日裡染個風寒也是常事,杜側妃意識清楚,並不特別難受,還時常要茶要水,兩個丫頭都沒有十分上心。

捱到五更天時,杜側妃說身上發癢,露出一隻臂膊去撓。

就着外頭的天光,那掌着燈的丫頭一聲驚呼,連燈燭都滾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她顫巍巍指着杜側妃裸露在外的臂膊,叫小月細看。

兩個丫頭哆哆嗦嗦再掌起燈來看時,不僅那隻胳膊,杜側妃整個身上、臉上都有些紅點子,有幾個還鼓出了小包。

那個丫頭家裡有親戚是生天花過世的,一瞅這個情形便覺得像,便慢慢扯一下小月的衣袖,兩個丫頭對望了一眼,彼此便讀懂了眼裡的東西。

生怕自己被傳染上,兩個丫頭只說已經天明,這便替側妃娘娘去請大夫。便將杜側妃房門掩上,由着她在裡頭燒得七葷八素,聽着她再斷斷續續的要茶要水,小月只不上前,躲在後頭尋到好些艾草之類消毒的草藥。

方才提到房裡不過十日八日,小月對杜側妃沒有似如意那般的主僕情深。她打定了主意,再不為個一等的名聲,多拿那一兩半兩的月例銀子斷送自己的小命,只盡到義務便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兩個丫頭燒了開水,拿着艾草與雄黃之類的東西仔細擦了全身,又服了些清熱解毒的藥丸。這才一個在杜側妃外頭守着,小月來辛側妃面前報信。

瞅着自然是天花,小月卻不敢在辛側妃面前和盤托出。只俯在地上一五一十說得細詳,留給辛側妃自己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