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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督聽兔子精口出狂言,“嘿”地一聲,一個人把頭搖得像波浪鼓,意甚輕蔑。

兔子精最恨看不起自己的人,越過關千劍跳起來罵道:“你笑什麼?難道你自以為武功高強,敢把我兔子精白小兔都不放在眼裡嗎?”

他罵了一會,見道士始終不屑開口,更覺得平生所受的侮辱,莫此為甚,推開關千劍,三步並作兩步,搶到緣督面前,拔劍指着他後腦道:“看不起我,敢和我分個高低嗎?”

道士忽然轉身,先瞪了一眼幾乎觸到鼻子的劍尖,再瞪兔子精,眼中的凶光如潮水暴漲,彷彿在說:“對我如此無禮,不想活了?”

兔子精被對方的氣勢和威嚴所攝,身不由主,把劍收回來幾寸,只覺渾身不自在。

但這只是一瞬間的動搖,他本是個兇悍的人,對手越強,他越發狠,當下不再說話,一劍直刺道士眼睛。

緣督何等身手,豈能被他刺中?握劍的右手一揚,以劍柄格開劍刃,輕描淡寫,行有餘力。

兔子精被震得連退三步。

退到第三步,欲拿樁站穩,臨山崖的一隻腳踩到碎石,滑出一尺有餘,險些帶着他整個人失去平衡,栽下崖去。

“啊——”

關千劍發出一聲驚呼,一則驚異於道士武功之高,二則兔子精若就此失足墜崖,固然送走了一個瘟神,那日月五星的上半招,也無緣學會了。

聲音落在兔子精耳中,卻以為是對自己的聲援,轉頭回望關千劍,眼神中憑空少了幾分敵意。

緣督一旦動怒,一發不可收拾,緩緩站起身來,兩眼凶光不離兔子精一張醜臉。

緣督直到膝蓋伸直,才開始拔劍。

他的所有動作不慌不忙,同時也顯得分外凝重,殺氣重重積聚,令人呼吸困難。

兔子精沒有片刻猶豫,身體騰空,對着道士頭臉,連攻七劍。赫然又是‘日月五星’的上半招。

一連串爆豆般的響聲之後,緣督將七劍一一接下。

看着落在地上喘息的兔子精,他嘴上含笑,有說不盡的嘲諷。

兔子精使劍雖是用手,這時卻連兩腿都顫抖不止,顯然是吃了大虧。

但他生性執拗,最擅長冤魂不散地死纏爛打,直等回過一口氣來,挺劍又上。

一經交手,緣督立刻稱出他的斤兩,知道他別無高招,無非故技重施,搶先一步,劍鋒長軀直進,按他手腕。

兔子精當然還是那半招‘日月五星’。

可才一蹲身,未及起跳,敵劍後發先至,逼得他縮身後退。

道士得理不饒人,連跨兩步,長劍依然把兔子精緊緊壓制在地上。

兔子子精退出七八步,不僅未出一劍,連腰都沒能直起來,不論怎麼變化身法,始終脫不出一張無形的網。再退幾步,後面雖不生眼睛,也能感到身後還有一人虎視眈眈,——若關千劍乘人之危,兔子精這個虧可就吃大了。

絕不能給關千劍這樣的好機會!他凝神再看準緣督的步法,乘緣督前進時,忽然也向前跨出一步,衝到對方腋下,舉劍斜刺他下巴。

這一來就可看出緣督的武功實已達到相當的境界,在兔子精這等級別的對手面前,完全可以做到收發自如,進退隨心。他跨出去的腳只在地上一拱,輕輕鬆鬆飄退數尺,落在敵劍所及的範圍之外,絲毫不見狼狽之狀,且僅用了一半的力道。

兔子精終於得以挺身站直。

他雖沒有反敗為勝,但稍稍扭轉被動的局面,臉上現出得意的神色,勇氣倍增,挽個劍花,絞緣督手中的兵器。

緣督巋然貯立,等對手殺到近處,簡簡單單一劍遞出,從兔子精劍花空隙中穿過,像先生的戒尺一般,拍在他頭上,嚇得他腳下一閃,倒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向後逃躥。

緣督看得饒有興緻,並不乘勝追擊。

兔子精本來有些泄氣,但看對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氣憤難平,抖擻精神,掄劍霹他左肩。

緣督虎軀微側,左肩自然向後讓了半尺,為敵劍所不及,同時右手劍劍鋒轉向地下,仍舊像弄戒尺一般,拍向兔子精左臂,以期他知難而退。

豈知兔子精凶性發作,對這不痛不癢的一劍視如不見,不但不閃不避,反加速前進,忽而變招,改刺為削。

此時緣督的胸口離劍只有半尺,若不及時躲開,等對方跨出的腳着地,便是開膛剖腹之禍。他想後發先制,不戰而屈人之兵,反被敵人擒賊先擒王,直搗黃龍。

“啪”,兔子精左臂上的一“戒尺”已經照單收下。雖被震得一個哴嗆,卻連血都沒流一點,而削向緣督胸口的一劍,反而去得更快了。

眼看緣督就要因輕敵而喪命。

“撲”,又一聲悶響,緊跟其後。兔子精瘦小的身軀隨之平平飛出,直向關千劍懷中撞去。

關千劍閃避不及,力貫雙臂,向前猛推。

兩人才一接觸,關千劍就感到劇痛入骨,兩條手臂幾乎斷成好幾截。

然而兔子的去勢絕不稍緩,直撞進他懷中,一股大力帶着他一同向後飛出。

……

緣督整整胸前劃破的衣襟,罵道:“兔崽子,真是活膩味了!”

兔子精仰面朝天,張大嘴巴,吐出大半截舌頭,脖子伸了幾伸,作了幾次努力,硬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過了半天,回頭向地面道:“要不是剛好有個東西墊着,恐怕我兔子精已經做兔子鬼了。”說著身子聳了幾下,覺得彈性實在不錯,但一時想不起來為何會有這麼好一個墊子。

關千劍被他一撞,胸口也是窒悶難言,落在地上時,還承擔著兔子精的重量,更兼背心磕在凸出的石子上,痛入骨髓,聽他這麼說,大為光火,罵道:“墊在下面的是老子!給我滾開。”一把將他掀在一邊,掙扎着要站起來,卻不能夠。

兔子精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暈乎乎道:“咦,我是怎麼飛到你身上來的?真邪門。”

關千劍沒好氣道:“你被驢路踢了!”

兔子精低頭一看胸前,果然印着老大一個足印,笑道:“果然是被驢踢的,這驢腳掌這麼大,一天得吃多少草料啊!”

兩人休息一會,終於慢慢爬起來。兔子精像七老八十一樣佝僂着背,不住咳嗽。

緣督早已坐回原處,斜眼睨着兔子精,眼中凶光盡去,只剩嘲弄。

兔子精看看緣督的左腳,又看看他的右腳,心中迷惑:“這傢伙出腳好快,我連影子都沒看到,就被踢了一跤,他究竟是用的哪只腳?”思索了半天,不得要領,挺身開罵:“喂,死牛鼻子,你有驢蹄,我有免腳,有種的跟我跟我再戰三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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