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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師兄一樣,張六奇的形勢也很不樂觀。早先他受一夫人和雲九霄兩面夾擊,不得不全力自保,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大耗真元,最後幸得周四方及時施為,把他替在一邊,換了對手。

然而仙猿也非省油的燈。首要是他的奇門兵刃,每有出乎意料的怪招,令他這個初出茅廬、缺少實戰經驗的青年高手大傷腦筋;其次是,即使在絕對公平的情況下,兩人的功力仍有一段差距。

不過相對於自己,他更擔心師兄。遇上雲九霄和一夫人這樣的頂尖高手,若論單打獨鬥,周四方可以穩勝,以一敵二,則除非師尊親臨。現在唯一的出路是,他自己能以出其不意的手段,脫出仙猿的壓制,予師兄以援手,憑藉兩人非凡的造詣和多年同門學藝、相互切磋形成的默契,在一招之內解決掉兩人中的一人。

最理想的突擊對象當然是一夫人,不但因為他是三人中武功最弱的一個,最易得手,也因三人之所以還能勉強保持聯盟,全賴她在中間維繫。只要讓她失去再戰的能力,餘下兩個半傻子不攻自破。

問題是仙猿的“梯子攻勢”已到了無懈可擊的境地,他手中雖只有一把梯子,給人造成的印象,卻好像他一手持矛,一手持盾,攻得勁急,守得也嚴密,兩不相誤;又彷彿在敵人四面豎起四面堅壁,他進攻的方式只是把四壁不斷推進,向中間合攏,而他自身則安然立於四壁之外。

如此情勢下,除非敵人自己破壁而出,張六奇自問,若想突圍而,實無半分可能。至此山窮水盡的時刻,他中剩下一條路:閉目待死。——倒不是真的放棄抵抗,任人宰割,他只是擺出閉目待死的姿態:瞬間收回全部功力,撤回一切攻勢,也不作任何防守,就如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一樣,立在仙猿面前,恰似飄蓬斷梗一般。

仙猿攜着萬均之力,猶如驚濤駭浪,狂卷而來,卻驟失目標,正像每個用力過度的普通人一樣,身體失去自主,向前撲跌,手上的招式也隨之散亂。

這一手極端行險,所爭取的也只是一瞬的時間。

張六奇就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一瞬,垂下的手臂,像一條裝死的眼鏡蛇,劍鋒昂然抬頭,一股強勁的氣流穿過梯子前無形鐵壁,直奔仙猿胸口。這一劍蓄勢而發,攻擊距離又短,在仙猿看來,其顯示的功力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不由大驚:上當了!這狡猾傢伙故意隱藏實力,引我上當,到了關鍵時刻才給我致命一擊!他大叫一聲,倒拖梯子,毫不掩飾地敗下陣來。

張六奇緊隨在後,衝著仙猿的背影猛出三劍,引得仙猿手忙腳亂時,抽身殺向雲九霄和一夫人。

周四方竟然還能活下來,這是所有人無法置信的。當一夫人冰寒的劍鋒就要切入他的腰間,雲九霄終於鬆一口氣要收劍,留着力氣找仙猿算舊賬時,周四方的身體以超出凡人極限的速度倒向地上,就如剎那間生出十數個周四方,從地上層層疊起,直至最後一個穩穩站立;地上那一個貼地一轉,有如一縷輕煙,附着一夫人的背脊升起。——幻影消失,只剩一個周四方,挺立於一夫人身後。

一夫人的劍沒能削中他一根髮絲。

眾人無不驚咦出聲,不約而同有幾分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世上竟有這樣神出鬼沒的身法!他真的是人嗎?

最恐懼的還數一夫人,她彷彿置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域,一切感覺變得遲鈍,手腳也不聽使喚,而身後正有萬千冤魂厲鬼伸出利爪魔掌……這是一個絕頂高手對敵人造成的壓力。

一夫人連回頭一看究竟的勇氣都已經喪失。

事實上,她也沒有回頭時間。周四方的劍鋒以莫可阻擋的氣勢向她後頸襲來。

她不會不清楚,在這生死一線的危急時刻,是雲九霄以劍氣阻截對手,令他不得不中途回劍,改攻為守。這於一夫人來說,不僅可以化險為夷,更是一個反敗為勝的絕佳時機:她能感覺到周四方臨時變招,因為時刻湊巧,令他取守勢的一劍只發揮出五成功力,雲九霄的一劍卻是畢生功力之所聚,即使他能僥倖躲過,也必然萬分狼狽,自己若補上一劍的話,當不難取他狗命。

一聲凄厲的號叫,周四方於受雲九霄劍氣刺傷之後,更遭一夫人劍聲重創,立刻腳下踉蹌,手中的長劍只得權充拐杖柱在地上,不能再當武器。

接着嘶號慘呼之聲大作,五條人影倏聚倏散,瞬間歸於死一般的寂靜。

千餘雙眼睛看得呆了,他們一時弄不明白,已經穩佔上風的一夫人方面三人,怎麼突然倒下了兩個。

倒下的是雲九霄和仙猿。

張六奇一手扶着重傷嘔血的師兄,和一夫人遙遙對峙。

關千劍將劍收回鞘中,一笑道:“虧你們還算是名家子弟,一點都不識大體!明天就是‘少年英雄會’,我們這樣私下鬥毆,亂開小會,豈不是明擺着和雪妮小姐對着干?未免太不給人面子了吧?”

岳東面露鄙夷道:“這小妮子算是什麼?就是她老娘還要任我爹差遣,我憑什麼給她面子?現在只說我們之間的事情,別扯到他人身上。哼,你既然有膽動我們岳家的人,就該知道後果,這世上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了!”

關千劍不受他恫嚇,滿有深意的一笑道:“誰不知你們岳家的厲害?如果這世上沒有龍在天和庄夢蝶,以令尊大人的威名,就更不用賣任何人的面子了,嘿嘿。”

岳東志得意滿道:“你知道就好……”忽然又凶相畢露,喝道:“你敢挖苦我!”

關千劍裝作恭謹道:“豈敢豈敢,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有勢莫倚盡,勢盡冤相逢;得饒人處且饒人哪……”

岳東初時怒氣衝天,氣喘如牛,牙齒咬得崩崩響,等到他說完,卻又仰天打個哈哈道:“有你這樣求饒的嗎?既然怕死,何必出來丟人現眼?”

王全急道:“跟他囉嗦什麼?我們給他來個前後夾擊,速戰速決。對於這種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也不用管他什麼規矩!”說著一腳踏出。

岳東扯住道:“你看我什麼時候講過規矩?我只是想跟他分個勝負。你不用幫手,看我怎麼收拾他!”說完卻又向王全連使眼色,王全會意,奸笑着退後兩步道:“好,我聽憑師兄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