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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千劍放步追向雲霓時,沒有看雪妮一眼。但能想象她的憤怒和傷心。

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當他攔在雲霓前面時,她認命地停下來。只是頭還低着。

她知道是他,所以並不看他。

她知道他來幹什麼,所以並不問他。

“我想過了,你這一去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自投羅網,岳家連聘禮都省了,白撿個天仙一樣的壓寨夫人。”

雲霓被逗得“撲哧”一笑,抬起頭來道:“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會自我了斷嗎?”

關千劍搖頭道:“恐怕到你身不由己的時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麼你這時候追上來,是要教我如何自盡嗎?是有什麼方便又霸道的毒藥送給我嗎?還有啊,你來追我,是得到恩准了,還是先斬後奏啊?”

關千劍扭捏道:“這個,沒你說得那麼嚴重……”

雲霓“呵呵呵”一連笑了個夠才道:“真是奇了,一個是冰,一個是火,竟能進展得這麼快。”

關千劍不好意思道:“她兩次救過我的命。”

“這些都是借口!”雲霓皺皺鼻子,表示不屑,“請問那位姓冷的小姐又救過你幾次?按我說,不過是你貪圖她們的美色!”

關千劍被她說得抬不起頭,求饒道:“你別笑話我了,哪裡是這樣……”

雲霓自顧自笑着:“要不然就是喜歡河東獅吼的特殊風味哈哈……”

“她從來不吼。”

雲霓笑得合不攏嘴:“那你更得小心,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

關千劍用食指點着她:“好啊,你罵她是狗!”

“你去告狀啊。”雲霓翹起下巴。

關千劍向她身後看了一眼,悄聲道:“不用等我告狀,如果她又躲在暗處的話,早被聽去了。”

雲霓縮縮肩膀,也悄悄道:“我是不怕,你恐怕就慘嘍。”

關千劍咳嗽一聲,正大光明道:“說正題,我仔細想過,要殺岳東,不是誰出手的問題,而是要想個萬全之策。”

他感到雲霓溫軟的手指鑽進手心裡,她滾燙的掌心覆蓋在他手背上!

“你知道嗎,我為什麼明曉得這是件極兇險的事,還要來找你?”雲霓兩眼凝注着他,“我不是不在乎你,不是忍心叫你送死;你覺得,如果你為我而死,我還能獨活嗎?”她第一次這麼深情。

“我知道……”關千劍的心砰砰而跳。

“我想過,如果我們死在一起,未嘗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我知道!我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從你偷偷看我的那一眼。”

“你還有這個能耐?這真叫心有靈犀呢!要是先遇見你,我最後嫁的一定是你!”雲霓聽他說能看透自己的心思,真是意外的驚喜。

關千劍雙手並用,緊緊握着她手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像娶到你一樣幸福。”

雲霓俯身,下巴幾乎碰到他胸前衣襟,仰起臉來,愛憐橫溢:“你好傻喲。”

關千劍真想一低頭擒住她那一對殷紅的小嘴唇,——用自己的嘴。但他極力剋制着,分出一隻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以保持清醒,抬頭看着月亮道:“我只有在你面前才傻,和別人打交道,我是最精明的。”

雲霓似乎看出他的尷尬,笑起來道:“既然這麼精明,你快教教我,怎麼樣殺岳東,才是萬全之策。”

關千劍想了一想道:“恩,雖然不能說萬全,辦法總算是想到一個。不過我們不能先商量好,——回去再在雪妮跟前說吧,不然她又要說我們看不起她。”

雲霓知道他的能耐,聽他說已有計較,心中愁雲一掃而空,捂嘴道:“她這一點,還真有乃母之風。我們是得小心!”

兩人調頭回去,一直走了很遠,才把手分開。

雪妮伏在一棵樹上,臉藏在臂彎里。

關千劍和雲霓默契地保持一前一後,在十數步外相繼停下。看着她的背影,兩人說不出話。

她不是在哭吧?他們心情忐忑地想。

“妹子,你怎麼了?是在為我傷心嗎?你看,我沒有去送死,這不是還活着?”

“……”雪妮抬起頭,把手臂從樹上取下來,站直身子,沒有說話。當她正面對兩人時,也沒說話。

有幾根頭髮或橫或斜地粘在臉上,顯得很亂。

“我有一個辦法,既能百分之百致岳東於死地,而又可以逃過他老子的耳目,”關千劍走近她,邊說著,邊打量她臉色。

——臉上沒有淚痕,但眼睛是紅的,在月光下仍看得十分清楚。他有些內疚,自知不該一聲不吭,把她獨自扔在這裡。

“既然有辦法,你就快說出來吧,不要掉我胃口了!”雲霓有意儘快轉移他們的注意。

關千劍走到雪妮身邊,悄無聲息撿起她的手指,輕輕搖晃她手臂,以示安慰,然後道:“也不是什麼巧計,就是一招引蛇出洞。”

雲霓暗中舉起雙手食指在臉上刮著羞他,漫應道:“什麼叫引蛇出洞?”

關千劍只得放開雪妮道:“很簡單,我和雪妮找個地方埋伏好,你把姓岳的畜牲騙過來,我們二話不說,三人一齊下手,給他個五馬分屍!”

雲霓喜道:“這一招管用!”跑上來牽着雪妮:“不過到時候,最主要還是要依靠妹妹的手段。”

雪妮被戴了高帽,也不好老是板着一張臉,稍稍點頭,算是同意了。

岳家劍派在空桑城,離劫滅城尚有三百餘里,三人天亮出發,倍道兼程,第二天傍晚即到。

當天入夜時分,岳家門子老陳匆匆忙忙趕向演武廳,王全正從裡面出來,迎面撞上,王全喝道:“跑什麼!往哪裡去?這地方是你來的嗎?”

老陳噏開嘴皮子笑道:“少主人有喜。”

王全道:“岳師兄早把龍陽之好戒了,喜從何來?”說完自己忍不住大笑。

老陳道:“此喜非彼喜,此乃喜從天降的喜,不是有了身孕的喜。嘿嘿,”從袖口中拿出一封書信,遞給王全,“剛才一位姑娘親自送來的,這姑娘,一身粉紅,嗨,那叫一個漂亮!……”

王全折身回演武廳,岳嵩正手把手教岳東,捉着他手臂,一下扶高,一下壓低,總是不對,神情間有些着惱。

王全遠遠立着,逡巡不敢進前。岳嵩斜了這不爭氣的徒弟一眼道:“怎麼?還沒領悟?”

王全知道師父問的是剛教過的一招利害武功,躬身答道:“不是,師父今天教的這一招,太過於深奧,我雖一時領悟了,總怕遺漏,所以想等師兄幫我喂喂招,再揣摩精熟一些。”

岳嵩哼了一聲,不作理會。王全忙跑到兵器架上,取過一把劍,假模假式練起來。

過了頓飯時間,岳嵩丟下一句話:“給我好好練!練不好,仔細你的皮。”背着一雙手走了。經過王全身邊時,少不得又哼一聲。王全渾身不自在,耍得更加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