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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說了嗎?”冷凝笑着問。

關千劍道:“被你一親,我腦子裡都着火了,不記得我們剛才說到哪裡,——我們說到哪裡來着?”

冷凝道:“說到你為了保住小命,不得不跟龍在天做個交易。”

關千劍道:“對。事情是這樣的:我無意中在水潭裡撿到寶劍虎之翼,以為自己得了個寶貝,沒想到龍在天從半路殺出來,說這劍是他放在潭裡的。他在我面前賣弄了兩手武功,讓我知道他隨時都可以宰了我,然後提出來要我把這劍送還六如門,作為報酬,他傳授我一招劍法。”

冷凝豎起食指問:“一招?”

關千劍道:“是啊,我也嫌少,叫他多傳幾招,他就跟我吹鬍子瞪眼睛,說要殺人。你說我小氣,他才叫真的小氣;我只要你親我一下,就把什麼都告訴你,看當時的情形,就是我親他十下八下,也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所以我只好委委屈屈地先答應下來。”

冷凝呵呵笑了一陣,問:“那你替六如門送信的事也是他逼你的嗎?”

關千劍道:“這個倒不是。要是他逼我,我倒能學會他兩招劍法了。”

冷凝反手在他頭上拍了一掌道:“你不老實!”

關千劍一頭霧水:“我怎麼不老實了?送信的事,真的跟他沒關係了,我就見過他那一次。”

冷凝道:“我不是說這個,你說他只教了你一招,可是我看你會的倒不少啊。”

關千劍願再和她扯到六如秘籍上去:“其它的招式,一半是林泉教的,一半是從敵人那裡切拼八湊湊起來的。你看不出我的招式都是殘缺不全的嗎?”

冷凝卻想:“他不提秘籍的事,我勢不能再追問下去,以免引起他的疑忌。以師父的推測,六如秘籍必定曾同虎之翼一起落入他手中,想來也是龍在天交給他,叫他送還六如門的——啊呀,不好,這麼說來,寶劍和秘籍豈不是都被林泉帶給庄夢蝶了?可是,他說的是真話嗎?龍在天為什麼突發善心,要把這兩樣寶貝物歸原主?”

冷凝一邊想着這些複雜的問題,一邊漫應着關千劍:“這麼說名不見經傳的林泉才是你的師父,看來我們都高看你了。——可是我還有個問題想不明白,龍在天為什麼要把寶劍歸還六如門,難道到了快死的時候,他也要痛改前非?”

關千劍只得將寶劍妨害龍在天的種種奇事再向她述說一遍。冷凝雖聽着這些,心中總在想着無數的問題:“寶劍和秘籍都回到庄夢蝶手上,師父布置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我還要跟在他身邊嗎?……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他,就會感到很不舍?……也許他說的都是假話,只為讓我知難而退,——他知道我接近他的目的!……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寶劍秘籍都已回歸六如門,而龍在天也只教給他一招劍法,但六如秘籍畢竟曾落入他手中,我不相信他沒留下副本,或是記在心中……”

湖名龍吟,只因沿湖兩排翠柳,中間延伸出一條大道,有如龍騰。大道至西而東,長達百餘丈,東西盡頭,一帶山丘,林木掩映中,透出紅牆綠瓦、氣象森嚴的一座莊子。此時庄內人聲蕪雜,大道上也是頭籫動,絡繹不絕,向莊上涌去。

時間正是四月初一。

大道中間一段,兩個錦衣少年,迎着湖上的暖風,大步向前。左邊那人道:“我說沈兄,少年英雄會是在明天,今天的事跟咱們沒有關係。你這一路追魂似地往前趕,害我陪你沾這一身的泥,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件,沿途錯過不少風景,真是!”

右邊那人嘿嘿一笑,回道:“路上的風景無非就是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這些東本哪裡沒有?什麼時候不可以看?但岳嵩大戰庄夢蝶,卻是武林盛事,百年不遇,豈不是勝過天地間任何風景名勝?”

左邊那人笑道:“少跟我裝蒜,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標分明就是少年英雄會,還生怕錯過了日子。——自從接到請諫,你就閉門不出,不是我要給你沷冷水,神州大地,人才濟濟,光靠臨陣磨槍,恐怕不大靈光呀。哈哈。”

右邊那人臉色紅起來,冷笑道:“王兄既然這麼明白事理,又這麼清高,為什麼半個月前,突然新拜了好幾個師父,一天到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躲在家裡幹什麼?別說你在陪幾位師父掏鳥窩、捅老鼠洞。”

左邊那人提高聲音,底氣明顯不足,叫起來道:“你說的什麼話!你以為我是你?專愛那個調調兒,連你家老母豬都被你氣暈好幾次了……”

右邊那人道:“你怎麼知道我家老母豬是被我氣的,不是被你氣的?去年下的那窩崽子,我看就跟你長得很像嘛,呵呵哈哈……”

左邊那人有些急了:“你爸才長得像我!你卻長得不像你爸!”

右邊那人大怒:“你說什麼不好,幹什麼辱及先人!我看你的腦袋一定是被屎尿充滿了,不如讓我一劍劈開,給你清洗清洗!”說著手按上劍柄。

“鏘”地一聲,左邊那人存心造出更大的聲勢,先把劍拔在手上:“以為我怕你嗎?去年你贏我半招,那是我顧念咱們兩家上代的交情,怕你輸了跳河,絕了你沈家的種。”

右邊那人氣不過,反而笑了,也掣劍在手:“這麼說是有眼不識豬了?那麼你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掏鳥劍法吧。”

他們爭吵多時,看熱鬧的人早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聽說他們要動手,更是看戲不怕台高,主動向後退開,把圈子擴大,給他們讓出用武之地。有站在前面,退後時踩到後面人腳的,不免又發生口角,幾乎就要另闢戰場。

忽有一人躍眾而出,拱手走向圈中兩人,朗聲道:“沈兄、王兄,年余不見,一向可好?你們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從他神情語氣看來,倒像見慣了兩人的胡鬧。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那姓王的先把劍收回鞘中,姓沈的跟着也收回,先後笑道:“沒什麼……鬧着玩的。簡兄別來無恙?”姓王的又道:“簡兄這次移動大駕,也是來參加少年,英雄會的吧?簡兄家傳的鷹擊劍法,乃武林一絕,這次終於有機會大顯身手了。”

姓簡的很感得意,笑得眼睛也找不到,睫毛下面卻亮光閃閃,中中道:“兄弟我是不成的,這次來也就是湊個熱鬧,倒是王兄沈兄,自幼勤練武功,在年輕一代中,早已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我在這裡先預祝兩位旗開得勝、實至名歸、揚名立萬、光宗耀祖,那我這做兄弟的也就臉上有光、與有榮焉……”

圈中上百人都聽他一個人說話,他也儘力表演,到興奮處,連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忽聽一個冷冰冰的女子聲音道:“關兄這次移動大駕,也是來參加少年,英雄會的吧?關兄家傳的鷹擊劍法,乃武林一絕,這次終於有機會大顯身手了。”

一個男子聲音接道:“兄弟我是不成的,這次來也就是湊個熱鬧,倒是冷妹妹你,自幼勤練武功,在年輕一代中,早已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我在這裡先預祝兩位旗開得勝、實至名歸、揚名立萬、光宗耀祖,那我這做夫君的也就臉上有光、與有榮焉……”

女子嗔道:“還說你記性不好,這麼大一篇廢話,偏你能過耳不忘,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只是對我說的話,就當成耳旁風!”

圍觀的人早就轟笑起來,場中三人無不驚怒,往聲音來處望去,見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卿卿我我、摟摟抱抱坐在同一匹馬上,那馬通體雪白,馬頭比人還高出許多,異常雄健,眾人由下仰視,更顯得兩人鶴立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