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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來了。”小丫頭進來,打斷了老夫人對薛文昊的交代。

老夫人一愣,忙坐直了身子,臉色卻是冷冷淡淡的:“這還真是稀罕事,不到逢年過節也會來我這院子里。”卻是讓小丫頭給她攏了攏鬢角。

廣平老侯爺薛茂業拉長着臉大步進來,看也不看盯着他的老夫人,一撩袍擺在上位坐下,沉聲問向他作揖的薛文昊:“你把府里鬧成什麼樣子了,居然還惹來了錦衣衛,難道是要抄家滅族了!”

老夫人見他壓根不用正眼瞧自己,又是張嘴就指責自己兒子,大為惱怒:“就是抄家滅族又如何,你不也是不曾過問過嗎啊?整日除了與人去聽戲,就是在那個狐媚子房裡,何曾正經管過這府里的事,若不是我……”

“好了好了!”薛茂業不耐煩地打斷老夫人的話,“錦衣衛是什麼人,當初的靖王,前些時候的惠王都是他們動的手,你現在還有心思再說這些!”

老夫人忍了氣,也知道現在不是爭長短的時候,沒好氣地道:“還能為什麼,不就是老三媳婦沈氏惹回來的禍事!”

薛文昊低聲與薛茂業說了先前的事,薛茂業皺着眉頭一臉惱怒,對着老夫人怒氣沖沖地道:“若不是你貪着那點子陪嫁,何至於惹來這些事!”

老夫人這會子也是說不上來的滋味,她原本思量着沈若華被錦衣衛帶走了,哪裡還有可能再回來,那些陪嫁與其被錦衣衛抄了去,倒不如趁早收到她院子里來,橫豎早晚也是侯府的。可誰料到,沈若華不但安然無事地回來了,還把錦衣衛也牽扯進來了,如今落到這個上不得下不得的境況!

“若不是你當初非要與沈家定下這門兒女親事,如今何至於娶了這麼個禍害回來!”老夫人一時惱羞成怒,悲從中來,思量自己也是為了侯府打算,卻還要如此委屈,“可憐文昊委屈娶了她,原本該是……”

薛茂業頓時喝住了她:“當初若不是定下這門親事,沈均儒會替我們託了關係說情得回這侯府的爵位嗎?你當初不也是巴巴託了人上門去提親嘛!”

他沒了耐心:“如今錦衣衛與順天府的人都等着,難不成你還要鬧到人盡皆知,知道廣平侯府貪了兒媳婦的陪嫁,鬧到公堂上去了?你去與她說,讓她把人都送走,把那些陪嫁送回三房去!”說罷,他起身拂袖而去。方才他可是在紫竹院得了丫頭的稟報,才匆匆忙忙從香蘭的榻上起來的,這會子她還等着呢。

老夫人氣得愣怔,看着他撩開帘子出去了,只能咬着牙與薛文昊道:“你隨我去打發那些人走!”

正堂旁的花廳里,兩名錦衣衛小旗大搖大擺地坐着,吃着丫頭們送來的茶,與那幾名順天府差役說著話。那幾個差役可不似他們那般自在,有些拘謹地坐着,這是廣平侯府,可不是他們這些小小不入流的差役平素能進來的地方。只是看着兩名錦衣衛毫不在意的模樣,他們心裡也有了底氣,也早就私下悄悄使了眼色互相通了氣,既然錦衣衛都摻和進這樁事里來,自然是不會懼怕廣平侯府的,他們又何必得罪錦衣衛這樣的活閻王,索性跟着瞧瞧就是了。

薛文昊陪着老夫人進來時,看見的就是花廳里坐了不少人,兩個錦衣衛的犀牛服格外扎眼,教她不由地眼皮一陣亂跳,還不能發作,只能走到屏風後坐下。

沈若華是早就過來了,坐在屏風後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絹,不言不語一副溫順的模樣,全然沒有了先前在梨清院那股子氣勢,看得老夫人牙根痒痒,恨不能上去給她一巴掌,都是她惹來的禍事!

見人都來了,順天府的差役終究不敢拿大,都起身來給屏風後的老夫人和上位坐着的薛文昊行了禮:“老夫人,薛大人,小的們此來是為了貴府有人到府衙報了官,說是府上三夫人的陪嫁被人強搶了去,特意過來看看。”他措辭有些艱難,夭桃來報官的時候可是說得明白,就說是廣平侯府老夫人強搶了兒媳婦三夫人的陪嫁去。只是這話他現在怎麼好說,只得含含糊糊地一筆帶過。

薛文昊端着茶盞,一臉冷漠的高傲,聽他說完才冷冷道:“有勞諸位了,只是這是府上的家事,也並沒有什麼強搶,不過是個誤會罷了,還請諸位回去轉告府尹羅大人,就說改日我再請他小酌以表謝意。”若不是來了兩個錦衣衛,這些不入流的差役連與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差役們有些為難,畢竟這裡是廣平侯府,眼前這位又是翰林院的侍讀學士,他們幾個無論如何也不敢硬着來。

“幾位官爺,既然是我讓人去報的官,還請去我院子里查問一番,看那些陪嫁到底是何人強搶走的,也好替我討個公道。”沈若華忽然開了口,只是那聲音柔弱無力,像是受了無限委屈,卻又說不出來,不敢說出來,只能帶着點無奈的懇求。

兩名錦衣衛小旗這會子才懶洋洋放下茶碗,看了眼一臉冷意肅容的薛文昊,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了:“我等既然來做個見證,自然是不會糊弄糊弄就算了,就陪着諸位去看看,到底是誰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財物去,難不成這廣平侯府里也有什麼貓膩?”

這話的分量極重,老夫人的臉色瞬時白了,薛文昊端着茶碗的手也是一抖,強自鎮定着把茶碗放在了案几上,道:“不過是個誤會……”卻是無力地很,說不下去。

老夫人轉過頭,瞪着沈若華,見她看也不看自己,又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絹,好似眼前的事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一樣,就覺得自己胸口堵得慌,這沈氏莫非真是撞了邪了,不然怎麼有膽量把事情鬧成這樣,還一點害怕之意都沒有,她與錦衣衛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那兩個要這樣幫她撐腰!

只是這時候她也顧不得再多想了,狠狠掃了一眼沈若華之後,才放柔了聲音開口:“還是我的錯,倒教諸位都誤會了。原本我是瞧着老三媳婦身子不好,這些時日又是一直病着,怕沒人幫着她打理這些,才讓人把那些箱籠抬去了我院子里,我親自替她打理着,待她身子好了再送回去也不遲。誰料她竟然誤會了,還讓人去報了官,才辛苦諸位走這一遭。”她停了停,很是輕柔地與沈若華說著話,“你這孩子也真是個糊塗的,你就是誤會了,也該來問問我才是,我還能瞞着你不成,終究還是替你們考慮的。既然你現在身子沒什麼要緊的,那就讓人把那些都送回你院子里去就是了。”

說著,老夫人抬頭便要吩咐,卻聽沈若華聲音清澈地道:“那就請幾位替老夫人和我做個見證,對着陪嫁單子瞧瞧可有錯漏,免得讓人說了閑話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