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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夫人的馬車停在了廣平侯府門前,冬夜的侯府門前一片安靜,連看門的小廝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躲懶烤火吃酒去了,往日都是前呼後擁丫頭婆子們迎着進門,這會子卻是格外冷清,連個打了燈籠等着的人都沒有。

姚氏撩開帘子看了看,吃了一驚,罵著跟車的婆子:“不是早就讓你們打發人回府來了嗎,怎麼連個影子都未曾看見,難不cd聾了?”

婆子也疑惑地張望着,道:“的確是讓人捎了話回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也顧不得了,自己跳下馬車去,快步上去拍開大門,吩咐看門的小廝快些開門,又尋了個燈籠來,站在馬車邊替薛老夫人與陳氏姚氏照着路。

薛老夫人這會子又累又昏,扶着姚氏的手下了馬車時,腿下一軟,差點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她卻也顧不得這些,忙忙打發婆子:“快進去瞧瞧,侯爺可在府里。”

原本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陳氏這會子倒是沉默許多,只是安安靜靜跟在薛老夫人身後下了馬車來,一言不發地低着頭。

婆子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徑直進了府里去,卻是許久不見出來,薛老夫人也等不得了,讓姚氏扶着自己,帶着丫頭婆子往侯府里進去,陳氏帶着自己的丫頭遠遠跟在後面,她原本散亂的髮髻已經被攏好,只是釵環都卸了下來,臉色蒼白又是一聲不出,看着如同受盡了委屈一般。

薛老夫人帶着姚氏陳氏一路進來,四下里都是安安靜靜的,一點響動也沒有,好似這府里根本不知道明光寺那邊鬧出那麼大的事來,這樣反倒教薛老夫人很是不安,她一路提心弔膽往梨清院過去,照她看來這太不尋常了,姚氏已經打發人來稟報了侯爺薛茂業,那必然是闔府不寧了,只怕侯爺要大大地動了怒,又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直到她們到了梨清院門前,只見院子里燈火通明,丫頭婆子都低着頭滿臉懼怕之色站在院子門前,見着薛老夫人更是瑟縮着,屈膝道:“老夫人、世子夫人、二夫人,侯爺與世子爺、二爺、三爺都在院子里,請夫人們進去說話。”

薛老夫人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抬頭望向她的院子里,那裡這時燈籠高掛,丫頭婆子們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迴廊上,卻是十分安靜,讓人害怕的安靜,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等着她的。她嫁到廣平侯府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這樣害怕,連邁步進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姚氏這會子也已經六神無主,低聲問道:“老夫人,侯爺這是要做什麼呢,怎麼把世子爺與二爺、三爺都請了來,難不成是要……”她不敢說下去,唯恐是被侯爺發現了她們把府里的銀子都給丟光了,要來與她們算賬了。

還是陳氏穩穩噹噹上前來,輕聲道:“先進去吧,只怕侯爺已經知道我們回來了,在這裡站着反而看着不好。”

薛老夫人定了定神,扶着姚氏的手向院子里走去,心裡卻是越來越心虛,腳下的步子也有點不穩了。

還沒走到正房前,就見蘭姨娘與梅姨娘迎了出來,都是一身鮮艷嬌俏的小襖棉裙,笑盈盈地走到薛老夫人跟前拜了拜:“老夫人回來了。”

一見她們,薛老夫人連先前的害怕都給忘了,登時柳眉倒豎,瞪着她們:“你們怎麼來梨清院了,誰讓你們出紫竹院的!還敢來梨清院,真是不知死活!”她回頭四處找常嬤嬤,要讓她帶着把這兩個賤婢拖出去好好責罰。

蘭姨娘與梅姨娘對視一下,帶着點幸災樂禍的笑容:“老夫人,常嬤嬤在房裡呢,侯爺正在好好問她話呢。”

侯爺在問常嬤嬤話?問什麼話?侯爺發現什麼了?薛老夫人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責罰那兩位姨娘,大步往正房去,她只怕去得晚了一步,常嬤嬤經不住薛茂業的拷問,把什麼都說了,那才真的是天塌了。

丫頭撩開帘子,薛老夫人帶着姚氏陳氏快步進去,只看見正房裡亮如白晝,廣平老侯爺薛茂業臉色冰冷坐在正位上,常嬤嬤哆哆嗦嗦正跪在他跟前,一臉蒼白與膽怯,臉上淚痕還未乾,一旁坐着廣平侯世子薛文懷,他臉色平靜,並不為眼前這些所動一般,二爺薛文清有些不自在,時不時用袖子掩着打個呵欠,三爺薛文昊臉色倒是十分難看,盯着常嬤嬤的臉陰沉地能擠出水來。

聽見薛老夫人幾人進來,薛茂業與三個兒子都抬頭看向她們,臉上表情各異,只是都不大好看。薛文懷與薛文清薛文昊三兄弟起身來,抱拳給薛老夫人行禮:“母親。”

姚氏這會子也怕了,她往後躲了躲,退到陳氏身後,向著薛茂業拜了下去,陳氏卻依舊平靜,恭敬地拜了拜,站在一旁不出聲。

薛老夫人這會子算是明白過來了,薛茂業怕是知道了明光寺的事,要與她算賬了,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把薛文懷三兄弟也叫了來,又是盤問她親信的常嬤嬤,在梨清院這裡等着她回來。

她登時羞惱難當,紅了眼眶,狠狠盯着薛茂業,理也不理薛文懷三兄弟,徑直向著薛茂業走去,似笑又似哭:“侯爺這是在等我呢,還把蘭姨娘與梅姨娘都帶了來,是要讓她們也來看我的笑話吧?”

薛茂業望着她,目光陰冷,他一想到今日明光寺的事鬧得如此大,只怕他的顏面就這麼丟了乾淨,到明日京都貴府就會人人都知道這樁醜事,知道廣平侯府貪墨施粥的米糧銀子,讓他要如何再有顏面出去見人,還有什麼顏面再與這些公侯權貴來往!他恨不能把眼前的薛老夫人活活撕了,要了她的命才能解恨。

只是薛文懷三兄弟和兩個兒媳婦都在,他只能強忍着怒火,與薛老夫人道:“今日的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你做了什麼常嬤嬤都已經交代清楚了,整個侯府的臉都已經教你丟了乾淨,明日就都不要出府去了,省的叫人笑話死!”

他咬牙切齒擠出句話來:“看在文懷兄弟幾個的面上,我不送你回娘家了,明日就讓人送你去莊子上養着吧,就說你是病得糊塗了,才會做了這樣丟人現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