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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華的馬車停在了北居賢坊的胡同里,夏嬤嬤帶着青梅與夭桃也一起來了,扶着沈若華下了馬車四下打量着,只見這一處市坊比起崇教坊這些公侯府邸林立的市坊來要幽靜許多,胡同里也沒有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車馬與行人,又是臨着柏林寺,安安靜靜地很是寬敞。

李忠海已經在宅子門前等着了,見着沈若華過來,忙躬身拜下去,黝黑的臉上依舊滿是拘謹,不敢多看沈若華一眼。

沈若華看他的樣子,笑了起來:“你如今也是大掌柜了,怎麼還是這副束手束腳的模樣,仔細叫手下人看了笑話。”

夏嬤嬤看着自己兒子那副放不開手腳的模樣,也笑了:“若不是娘子抬舉他,他這會子還在地里刨土呢,哪裡就當得上大掌柜。”

青梅與夭桃也見了李忠海好幾回,先前見他一身莊戶打扮,現在倒是穿得體面許多,石青緞面棉袍,雪白的綢襪,厚底千層棉鞋,很有大掌柜的氣勢,只是他那稍顯憨厚的臉上卻是難掩不自在的神色,瞧着怎麼都覺得奇怪。

青梅素來穩重,只是彎了彎嘴角笑了笑,夭桃卻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忙用袖子掩着嘴,一雙眼卻是彎彎地藏也藏不住笑意。

李忠海被夭桃笑得更是不自在了,低着頭道:“娘子,宅子已經讓人打掃收拾好了。”

沈若華含笑點頭:“那就進去瞧瞧,看看還要添置些什麼。”帶着夏嬤嬤與青梅夭桃一起進了宅子去,李忠海跟在後面。

這一處宅子是個三進三處的宅院,並不算太大,卻是難得的齊全雅緻。新粉過的牆上帶點青灰色的光澤,院子里鋪地的都是打磨平整的青石地磚,種着的花草也都修建過了,一株上了年頭的羅漢松鬱鬱蔥蔥地種在前院的抄手游廊旁,廳堂里的桌椅案幾也都齊全,都是一溜的老花梨木的,是李忠海照着沈若華吩咐的先置辦好了讓人放進來的。

夏嬤嬤與青梅夭桃一邊走一邊看着,她們是從保定府沈府過來這邊的,沈夫人顧氏當初也是出身京都數一數二大富賈之家,自然眼界不會太低,可是看着這宅子里的擺設還是不住地誇讚。

沈若華看了看,卻是淡淡地道:“倒也算過得去。”她更滿意的是這宅院的清凈與布局的別緻。

內院里種的是白玉蘭,這會子都帶着小小的花苞還未開,只有在正房門前那一樹西府海棠長得極好,雖然是冬日裡還未開花,卻仍是亭亭迎風而立。

夭桃瞧了笑得只拍手:“這到了開花的時候才叫好看呢,日後也能給娘子做海棠蜜餞了。”

青梅掌不住笑了,伸手點點她的額頭:“你呀,光惦記着那一張嘴。”夏嬤嬤也跟着笑了起來。

沈若華抿嘴笑望着她們,看來都已經接受了她打算和離的事了,能想着日後離開侯府也能好好過活,這是件好事。

沈若華的卧房擺的是清一水的紫檀大件,夏嬤嬤看了看,口中感嘆道:“若是娘子陪嫁的那幾樣能放在這裡再合適不過了。”沈若華陪嫁的大件里就有紫檀的一套,夏嬤嬤心疼的是打定主意要和離,卻要把那些陪嫁便宜了廣平侯府了,想想廣平侯府對她家娘子這樣欺負,怎麼都覺得不舒坦。

沈若華笑着道:“不急,該是咱們的一樣都不會少了的。”

看完新宅子,沈若華與夏嬤嬤幾人都很是滿意,她吩咐李忠海:“過兩日老爺就要過來這邊住幾日,我會叫了人牙子買些丫頭婆子送過來,你費些心思去挑幾個伶俐聽話的小廝在這裡伺候,再賃兩輛馬車備着,不必省着錢。”自打出了洗三宴馬車的事,沈若華的馬車都是自己花錢賃了的,車夫也是她自己的人,再不讓別人碰了。

李忠海答應着,想起一事來,有些躊躇地道:“娘子,薛三爺已經去了長樂坊,都照着您的吩咐借了銀子給他,這會子他已經欠下了八千多兩銀子了。”

沈若華唇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他若再去,再要借銀子你只管借給他。”

李忠海愣了愣,心裡滿是吃驚,薛文昊可是借了長樂坊八千兩銀子,利滾利不要多久就該要還上萬兩了,娘子卻還讓借給他!他終究是沒有問,躬身答應了下來。

沈若華也知道他的疑問,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帶着夏嬤嬤三人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回侯府去。她要的可不只是這區區萬兩銀子,廣平侯府想要從沈氏手裡拿走多少,她就要讓廣平侯府付出更多!

回去的路上,夏嬤嬤與青梅商量着要叫了牙婆進來,帶些丫頭婆子來給沈若華挑選:“……婢瞧着,那邊都是新宅子,怕是要挑幾個老成得用的婆子才能收拾打點得利索。”

青梅跟着道:“還得挑幾個小丫頭,年歲大了怕是心思都不在伺候娘子上了。”

夭桃可是找着話取笑她了,擠着眼道:“難不成你也是有別的心思了?”青梅漲紅了臉就要撕她的嘴,二人笑着鬧着打成一團。

沈若華在旁微笑着看着她們玩笑,心裡也是難得的輕鬆,照着她的打算,要不了太多時候,應該就能離開廣平侯府這個令她厭惡的地方了,只是她的打算還不止是如此,之後怕是還有更多的難題要面對。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夫隔着帘子道:“娘子,有位嬤嬤攔着車要見您。”

青梅撩開帘子去,肅着臉問道:“是什麼人?”

一位衣着打扮貴氣趾高氣昂的嬤嬤帶着兩個丫頭站在馬車旁,昂着頭道:“婢奉壽寧長公主之命,前來請廣平侯三夫人前去公主府。”正是壽寧長公主身邊的於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