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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初現,雪融冰消,平原上綠草茵茵,遠處的山巒上卻仍是白皚皚地冰封未解。今天春風徐徐,天晴氣爽,湛藍的天空上飄蕩着團團白雲。草原上叢生的新草,土地濕潤鬆軟得如同地毯。

畢都司和新上任的張縣令以及軍中、地方的一些官員騎着馬已繞過了雞鳴山,前方是一片草原,幾隻鳥兒貼着草皮翩然飛過。張縣令是弘治十二年的進士,雖是個近約三旬的書生,但是駕馭這種軍中戰馬,騎術倒也稔熟。

畢都司與張縣令並轡而行,扭頭向他微笑道:“畢某一直以為學舍中的騎射之術只是虛應其事罷了,方才聽貴師爺說張大人使得動二百石的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那可真是文武雙全了”。

他說著目光卻不經意地瞄了馬憐兒一眼,馬憐兒騎在一匹棗紅馬上,穿了一身墨綠色的獵裝,墨綠色的薄綢披風,仍着白弓鞋、系白腰帶,肋下還佩了把象飾品似的小彎刀。斜挎弓,背箭壺,那一身頗有塞外異族風韻的颯爽勁裝使她更是明艷照人。

春風拂起墨綠的披風,騎裝將她玲瓏姣好的胴體曲線襯托得恰到好處,那不增不減恰到好處,充滿青春氣息的身體曲線在披風裡若隱若現的十分迷人,畢都司想到再過兩日便可將這妖嬈的小美人兒摟在懷中,不禁慾心大起。

他心裡實在懶得理會縣太爺,恨不得這草原上只有他和馬憐兒,兩個人以地為床,以天為被,胡天黑地一番才好。不過他畢竟是有身份的朝廷大員,漫說馬憐兒現在還不是他的妾室,就算已被他收進房中,這時他也當和同僚們在一起,若是只顧陪着自已的愛妾,可就太有shi身份了。

張縣令聽了畢都司的“恭維”,矜持地一笑,撫須自謙道:“大人過獎了,本縣在學舍時雖也習得弓馬,哪裡比得大人和軍中諸位驍將,至於那三石的弓么......本縣倒是拉得開,不過百發百中......呵呵呵,畢將軍想必不知道吧,我們閩地學舍中的箭靶,方圓足有一丈”。

直徑一丈的巨靶?畢都司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旁邊眾官大多是北方人或軍中將領,也不禁面露微笑,有的連忙咳聲掩飾笑意,直徑一丈的巨靶,若說百步之內箭無虛發,實在也沒什麼好吹噓的,南方學舍中的箭靶如此巨大,他們還真的沒想到。

馬憐兒騎在馬上,臉上似笑非笑、神思恍惚的只顧想着自已的心事,馬昂小心窺視妹妹的表情,見她神色平靜,還當妹妹見了畢都司頂盔掛甲、前呼後擁的威風,已被他的英雄氣概打動了,一顆心這才放進肚裡。

馬憐兒早上被哥哥誑出來,說是邀她踏青打獵,馬憐兒芳心有了歸屬,心中歡喜,也不想和唯一的親人鬧的太僵。況且她在塞外時幾乎每日騎射,自返回中原後倒是久不嘗此道,便也欣然答應了。不料待她騎了哥哥帶來的戰馬出得城來,卻見到一大群軍中、地方的官員,畢都司竟也赫然在內,這才明白哥哥的心思。

馬憐兒有心撥馬便走,但是當著諸多不知情的官員,這樣做未免太過失禮,恐怕她前腳剛走,便又要有諸多關於她的猜測和非議出現了,以前她還可以對別人的眼色不屑一顧,如今她已把自已看作楊家人,卻不敢象以前那樣無所顧忌了,只得隨着踏上了草原。

昨晚得到幼娘暗示的接受,自已將來嫁入楊家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馬憐兒心中又是踏實又是甜蜜,完全陶醉在自已的情緒當中,那雙清澈晶亮的水汪汪明眸,不時隨着她的思緒或微笑或羞赧,配合著她標緻動人的五官,說不盡的動人。

畢都司看着她時那種熱烈的目光她也注意到了,她見畢都司自恃身份,不但不敢靠近來和她攀談,甚至連看她一眼都要藉故和別人說話時,才飛快地掃上一眼,好象生怕丟了他大將軍的架子,心中只為他的虛偽感到好笑。

楊大哥,唉!楊大哥!

馬憐兒想起楊凌,心中就甜甜的,楊大哥才不在乎別人想些什麼,又怎麼看他,那日兩人從山中回城,閔大人、江把總他們都在城頭,可是楊大哥進了城,卻只是把哭得淚人兒般的幼娘緊緊摟在懷裡,哄着她,逗着她,旁若無人,他那雙眼睛看着幼娘時,就象看着他心中的瑰寶。

馬憐兒想到這裡,不禁心中發熱,只要有一天,他也能用那樣呵護愛憐的眼神看着我,漫說等上三年,就是等上三十年,等上一輩子,我也願意。

想着想着,馬憐兒又不禁淺淺一笑。

側面一直盯着她看的江彬瞧了她菀若桃蕾初綻的動人一笑,眼睛都直了。那天馬憐兒從城外回來,衣裙骯髒、髮絲凌亂,看在他眼中就已視為天人,如今她淡施粉妝,一身勁衣,美得令人屏息。我的天啊,要是把這麼個花不溜丟的大姑娘壓在身子底下......。

江彬咕咚咽了口口水,抬頭恨恨地看了畢春一眼,暗想:“他媽的,我要也是個大將軍,說什麼也要討這麼個娘們,這輩子才不算白活啊”。

畢春要討馬憐兒為妾的消息,他從畢都司軍中親兵口中也聽到一些風聞,今日畢春邀本地諸位官僚游春,唯獨帶了這麼一個女子,其實不止是他,在場的官僚們大多也猜出幾分了。

前邊草叢中忽地竄起一隻肥狍子,沖向不遠處的山灣,關受英大聲喊了起來:“大人,快看那裡,有隻狍子!”

這些人人人身背軍弓,此時紛紛提弓在手,但是一眾官員卻無人動手,那些親兵們箭枝連發,只是堵截那隻狍子的去路,將它驚嚇向他方,獵物?當然是留給將軍大人來射的。

那只可憐的傻狍子被親兵們準確的箭法嚇得東奔西竄,在場的武將之首畢都司和文官之首張縣令兩人手裡提着弓、拿着箭,卻誰也不動手,還在那裡你推我讓、互相謙遜,不外乎說些請大人先射一箭,中個頭彩,讓我等見識一番的官話。

馬憐兒見他們打個獵也這般虛偽客套,全無踏青狩獵的樂趣,不由暗哼一聲,鄙夷地偏過頭去。畢都司的貼身侍衛鄭大鵬縱馬馳到前方,向畢春和張縣令道:“諸位大人,今日馬小姐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女子,我看這頭一箭不妨請馬小姐出手,馬小姐一身戎裝,弓馬箭術也必然不凡呀”。

號稱使得三石的硬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的鄭大人,面對着幾十步外那隻肥狍子還真的有點兒打怵,生怕一箭飛出去真的中了頭彩:滿堂的倒彩,所以聽了鄭大鵬的話如遇大赦,連忙撫掌笑道:“甚好,甚好,巾幗不讓鬚眉嘛,就請馬小姐射這一箭,我等拭目以待可也”。

畢都司正中下懷,一雙三角眼都變得溫柔起來,他總算有機會堂而皇之地看着馬憐兒說話又不怕別人取笑非議了。當下側身望着馬憐兒笑道:“馬小姐,就請你一展身手如何?”他這一說,眾人立時閃開一條道路,把馬憐兒讓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