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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四大賊

冬天,萬木蕭條,蕭條的又何止是萬木。

一進霸州地境,大片的荒野就映入眼帘,在無垠的雪色中尤顯得蒼涼。枯枝在風中瑟瑟發抖,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楊凌仍是欽差,但欽差和欽差不同,如今不過是奉旨查抄一個貪官,就談不上什麼大派場了,楊凌的儀仗主要來自刑部的衙差,兩位旗牌官也是刑部指派的,國公府的家將只有二十人,由劉大棒槌帶隊,隨在他的身邊。

除了從國公府帶出的家將,和來自刑部的人馬。按照劉瑾的八爪魚性格,現在有權力插手了,他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儘管他未想過要從查抄出來建造公主白衣庵的錢財中撈取什麼好處,仍然派了一個司禮太監梁洪,任命為金吾右衛提督,請旨為欽差副使,協同楊凌辦案。

霸州在宋朝時,作為遼宋的邊境地區,用了近五十年時間打造成為一座完全以軍事防禦為主要功能的城池。自1004年澶淵之盟簽訂後的120年間,宋朝把這裡定為對遼的榷場,與遼進行榷場貿易,中原及江南地區向北方輸出農產品及手工業製品以及海外香葯之類。遼則從此向中原輸入牲畜、皮貨、藥材、珠玉等等,大宋由此徵收了不少榷楊商稅。

照理說,這樣的地方本該是十分繁華的,不過近百年來。霸州大片糧田被皇室和官府圈為皇莊、官莊,土地兼并到了無以復加地地步。自永樂十一年,為了加強騎兵力量對抗元朝餘孽,在此計丁養馬實行馬政後,規定十五丁以下養一匹馬,十五丁以上養兩匹馬,地方官吏趁機橫徵暴斂。魚肉百姓,霸州百姓生活就更加貧苦了。

一進霸州地境。楊凌就出了大轎,換乘了一匹駿馬。一望無垠的雪地上偶爾出現幾座破敗的小村莊,小村莊中破破爛爛的房屋都緊閉着門窗以御嚴寒。偶爾才有一兩個行人,穿着臃腫破爛的黑棉襖,袖着雙手看着這隊衣甲鮮明的隊伍從路旁經過,目光獃滯如同泥塑,偶爾才能見到他們動一動。抬起袖子麻利地把流到嘴邊的鼻涕一把蹭去。

這裡,就是紅娘子地家鄉!就是那個大字不識,卻鍾天地靈氣,如同一塊未雕璞玉般可愛的崔鶯兒地故鄉?她的年歲只比成綺韻小些,而且自幼混跡于山賊之間,見慣了血腥和醜惡,可是她的心性和脾氣卻仍直爽純樸,如同山澗中蕩漾而出的一股清泉。

就是這方土地孕育了她?她的馬賊隊伍就是縱橫在這片土地上。可是為什麼一座山都看不到?萬木復蘇的時候,這大片空曠的土地應該不是良田就是草場吧?

綠油油地青草高過馬腹,一匹無拘無束的駿馬載着一個無拘無束的人兒馳騁在這片草原上。馬如龍,人似火,翻飛亂舞的紅色衣袂就如同舞動的火焰,馬上的人兒就是她。就是紅娘子。

不拘一握的小蠻腰,配着雪亮的湛瀘吳鉤,那束起地青絲,那晶亮的雙眸,那遠山般的黛眉..........

這樣充滿野性和自我的女子,或許只有這樣野性的山水才培育的出來。一如憐兒,憐兒知書識字,可她地脾性,何嘗不是這樣?或許正因為她們來自相似的地方,所以才有相似的靈氣。才有尋常大明女子所不具備的膽魄和勇氣。

悠悠地想着。一尾雪花悠悠地落下,落在他的臉上。涼意中沁着甜絲絲的感覺。又要下雪了。縱目遠眺,一個黑點映入眼帘,霸州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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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州鎮守太監張忠府。

他的宅第從西大街延綿至南河岸,佔地百畝,房屋五百餘間。宅第中房舍層層分明,錯落有致,樓閣崢嶸,氣度非凡。進了大門、中門,迎面便是石礎木柱的客廳,套方花窗,隔扇支摘門,內外枋間飾以大塊的木雕花鳥,顯得古色古色。

如果楊凌見到這幢宅子,就不會因為公主修庵佔地之大而驚訝莫名了,北地財主雖然在財富上未必比得上江南富紳,但是宅院之大,實是江南富豪精巧雅緻的園林所望塵莫及地。

此刻,廳院中肅立着兩隊人馬,一隊甲胄鮮明地官兵,持刀荷箭,殺氣騰騰,另一邊人數少些,衣着只是普通百姓,但是照樣手持兵刃,剽悍之氣尤勝官兵數倍。

廳堂內卻另有一番景象,房中溫暖如春,四壁銀燈高掛,主座上據案高坐着一個人,年約半百,儀錶不俗,臉色紅潤,團團圓圓,穿着紫緞銅錢袍子,一看就是位富泰仕紳。

他左手邊坐着一排身材魁梧的大漢,為首一個方字臉,重眉虎目,不怒自威,睥睨之間頗具氣概。對面卻是一排軍中將佐,看服飾自參將以下也是依品秩入列。

雙方每個人旁邊都坐了一個盛妝麗人,大冬天地居然穿了綺羅所制的春裝,窄袖子緋色春衫,把隆胸細腰的美妙曲線暴露無遺。

房中夾壁牆燒得暖烘烘的,廳中又有八具內藏式的大銅鼎,裡面有無煙的獸炭發出陣陣熱流,所以她們穿着春衫覺着暖意盈人,兩邊坐着的官兵和大漢卻不免額頭滲下汗來。

女人們象蛇一般冶盪地賣弄着自已姣好的肉體,**着自已負責服侍地男人。可是所有的人都扶案死死盯着對方,獰厲的目光好象隨時一觸即戰,對她們的**視而不見,就連手都緊緊握在腰間兵刃上。

美女們只好主動扯開春衫,**半露,嫵媚地用**研磨他們的肩膀,只是隔着厚厚的盔甲、棉袍。能否起到誘惑的作用就不為人知了。

穿着紫緞銅錢袍地豪紳哈哈一笑,說道:“各位。在我府上,我張忠就保證不會打起來,何必這麼緊張呢?進了我這個門,就是我張忠的客人,試問你們有什麼了不得地仇恨,何必非要斗個你死我活的呢。”

“公公,對面這人是個大盜。曾率眾在河間府動掠大戶,下官一路追躡而來,公公要我與他同席,這..........還望公公向下官說個明白”。

“喔..........呵呵,你說這事兒啊,誤會誤會,他不過是與那富戶有些私人恩怨,領了幾位兄弟尋釁報復罷了。不是沒出大事嗎?好象..........”。

他不耐煩地掏掏耳朵,說道:“好象就砍死兩個家丁護院,沒傷着旁人吧?”

對面領頭的大漢忙道:“是是,我們就殺了兩個,還是個狗奴才”。

“公公,據下官所知。此人是縱橫霸州數地的大盜,況且他在那戶人家劫..........”。

“袁參將!”張忠和氣的臉龐雖然一獰,厲聲喝了一句,袁參將一碰上他毒蛇般的眸子,不禁打了個冷戰。

“呵呵呵呵..........”,張忠臉上的煞氣一隱,又和煦如春風了:“袁參將剛剛升遷不久,咱們還不太熟悉,交道打多了,你就知道我張忠地為人了。我張忠為人四海、好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有相交莫逆的好友。昨天咱家還跟你們張副總兵一起吃酒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