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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瘋了,真瘋了,把還活着的兒子逐一立了遍,又挨個廢了遍,拿着立儲當遊戲,註定了要遺臭萬年。

對兒子還只是耍着玩,對後宮,卻不止是玩玩而已。所有有頭有臉的嬪妃,被他一道旨意點了名,只等他殯天就活着封進帝陵!

名單里沒有金穎兒,金大人暗暗鬆了口氣,老皇帝不記得自家大女兒,真是祖宗保佑啊。

皇子們已經連面上尊崇都快保持不住了,眼瞅着他們的君父就要成殺母仇人了。

被點名的嬪妃自然怨恨不甘,與兒子見面時說什麼可想而知。

寧王淳王裕王的娘可是活着的,天天給兒子傳信,不想死啊不想死。

貴妃野心大更不想死,她被那道陪葬的聖旨逼的已經等不及了,她可是上頭頭一個。

京里空氣透着一觸即發的緊張詭異,最該無知無覺的老百姓都減少了出門的次數和時間。糧價菜價悄悄上漲,所有的店鋪都縮短了營業時間。一刀堂——

“大爺,我這次多交一百文,多交多交的,求您一定保咱家大小平安吶。”

“我多給二百,大爺,千萬保佑咱。”

一刀堂不經意的,被動的,發了一筆財。

他們沒多要,是百姓主動多給的,退都退不回去。

苟志一摸腦袋:“收吧,原本就打算守住地盤的,收了,他們也心安。”

時刻謹記幫里職責,而且,他們先一步召集壯勞力速教幾招保命,擺個花架子嚇嚇人也好。

韓謙又去了金家一趟。

“已有風聲說京城要兵亂,還是從侯府調集些人手來吧。”

金大人不敢欠他人情:“千萬不用,你守好自家就好,我家從國公府借了人。”

韓謙走後金誠長吁短嘆,被金大人瞪了眼。

金誠笑笑又愁眉苦臉:“爹,皇上如此胡為,大臣們都沒一個勸的。”

金大人冷笑:“皇上瘋了,誰去勸,明知道他不會聽,勸了反而會變本加厲。”

金誠嘴皮動了動,他想把家人送出去,送過去淦州最好。

金大人冷眼瞧他:“指望你,老子娘早被人害了,你妹早安排好了。”

金誠委屈的都麻木了,罵吧罵吧,你舒服我隨便。

“她該不是要帶兵上京吧?”

金大人只道:“守好自個兒家,沒有允許誰都不準出門。”

金誠期期艾艾:“郭家那裡,爹,我去看看吧。”

金大人沉默,直勾勾的眼神很滲人。

“郭氏跟你說什麼了?”

“我…她也聽出外頭風聲,哭求我照應她娘家些,說都是她一時想差——”

“一時想差?一時?”金大人冷笑:“你隨我來。”

父子倆到了書房,把人攆得遠遠的,金大人抄起一本書要砸,金誠忙捂住頭,喊冤:“兒子想,畢竟是您孫子孫女的外家啊。”

金大人舉着書,嘆氣:“我真後悔,讓金家的子嗣從她肚裡爬出來。”

金誠不敢放開腦袋,苦臉道:“她之前還是不錯的。”

“不錯個屁!我早該跟你說,還擔心你受不了。哼,我這個當爹的都挺過來的,你這個做哥的到底隔了層。”

金誠想哭:“我又怎麼了啊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金大人又嘆氣,將隱瞞他的當年郭氏做手腳的事告訴他。

“你還說郭氏是一時糊塗,痰迷了心竅?她分明是一而再再而三,故意為之,她早有了殺心。”

金誠不可置信,一顆心彷彿浸了冷水裡:“真的?這是真的?”

極度震驚。

“她,她為什麼啊?”

“為什麼?我倒要問你呢。郭氏是個心思深的,我問你,當初她進門後,你是不是沒少對她說汐兒的好?你給她買東西從沒少給汐兒一次吧?汐兒要你為她做什麼,你都去做了吧?”

女人害人,一般離不了嫉妒二字。

“那,那個,不是一直都是那樣做的嗎?她過門前——”

金大人的眼神讓金誠說不下去了,是了,她過門前是沒關係的,可她過門後,見夫君對別人那樣好,分了對她的好,心裡是不舒服的吧?

原來,竟是自己害的小妹回不了家嗎?

可是,小妹不是別人,是家人啊。她們是姑嫂,不是敵人啊,她心裡不舒服,為什麼不與自己說?

是了,父親說,郭氏心思太深,如今想來,被禁足前她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溫柔大度明理的,淺笑低語,從來都是。這些年下來,她就沒遇見不如意過?她竟從沒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

不,也有,她與自己抱怨過,是從渁競天出現後,出現在京城長住後,她對渁競天似乎很有成見,她對別人沒有如此過,便是陌生人,她還笑着對自己道,不能輕易對人下定言呢。

金誠深深覺得寒冷,他竟從未看清過枕邊人。

金大人長嘆一聲,拍了拍兒子的肩:“你妹沒說要對郭氏如何,父親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你——金家的子嗣不能讓這樣的婦人教導。”

金誠木然:“爹說的對。”

眼淚落下,他該怎麼辦?

“郭家那裡,他們早投靠了裕王。”

你去說也是白說,人家是要作亂的一份子。

金誠默默:“我就只守好咱們家。”

打擊有點兒大,一時還不了魂。

金大人不語,兒子還是欠歷練呢。怎麼瞧着韓謙都比他要沉着呢。不行,得練。

人家韓謙被打擊,認清了身邊的牛鬼蛇神,但人家心裡那片美好依舊如初。但金誠呢,呵呵,自以為的幸福美滿嘩啦啦全碎了,如花美眷嘩啦揭了皮變蛇蠍。

渁競天:早知如此,就該娶個大美人,前凸後翹波濤洶湧,郭氏那寡淡的屁模樣。

可憐她的哥。

八月的京城,註定沒有中秋節。

老皇帝似乎喪心病狂了,竟在朝上癲狂大笑:“朕看你們哪個要披上亂臣賊子弒君殺父的千古罪名。”

瘋了,真的瘋了。

京城,註定血戰。

寧王淳王裕王當即對視,透紅的瞳仁,一瞬間,三個老對手達成共識:不能由着老頭兒作踐了,各憑本事吧。

宮變,逼宮,成了最後且唯一的路。

大臣們那一瞬間也想瘋,皇帝怎麼了?他竟是要逼着親兒子殺他嗎?他真的要遺臭萬年世人不恥嗎?人死萬事休,老皇帝死了,新皇帝坐上去,沒有哪個皇帝會缺大臣。老糊塗啊。

所以,他們也要跟着自己選好的主子奮力一搏了。

老皇帝詛咒般的瘋言,是一個信號。

是夜,京城兵變。

偷混進城的私兵,分三個方向打開了宮門,喊聲震天,血水四濺。

而京城的城門,也被打開,京郊大營的兵士沖入每一條街道。

燕平侯很緊張,與韓謙罩着黑色的大衣裳,趁亂混進了宮。

衛家,金家,一雙雙利眼在無一盞燈火的黑暗裡戒備着巡視着。

一刀堂,刀磨好了,麻袋背好了,勤勞的水匪們散進不同角落。

千萬里之外,渁競天深吸一口氣:“好美的夜色啊。”

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