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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的韓謙也有自己的堅持,他想做的是權臣,但不是奸臣,他現在是在想他是不是助紂為虐了?燕平侯府要的是百年盛世,而不是臭名昭著。才半年時間,小皇帝的心性暴露無疑,他還要繼續扶植他嗎?

燕平侯望着凝眉深思的兒子嘆氣:“你遇見他時,他已經十多歲了,性子早已長成。以後那些勸誡的話莫要再提,皇帝,聽不進逆耳之言。”

“忠言逆耳,”燕平侯繼續道:“那位可不像是能聽進忠言的。”

不無嘲諷,難道大密真要氣數將盡?原來那位儘管自私薄情,但事關大事,還是能聽見朝臣諫言的。可這位呢,許是做皇子時被漠視,驟然得了皇位,竟與民間暴戶一般目中無人起來,到底底蘊不足。

唉,跟隨這樣的君主,韓家也要將亡嗎?

這不是太平盛世,家底子夠他敗。二大強國虎視眈眈戰亂不斷,國庫本就只余不足一半,又遇大災,不說怎麼去安定百姓,前兩天小皇帝才下了旨,要給他修建新的行宮,要富麗堂皇。

燕平侯惡意想,若是瑞安王起了兵,吃不上的百姓再揭個竿…要不辭了官回老家避避?

“我是說給皇上聽的,但更是說給別人聽的。”

想想他近些時日的努力,韓謙不由的心裡悶。受災百姓成千上萬的增加,可朝廷除了象徵性運了一批微乎其微的糧之後再無別的動作。國庫緊張,但還是有私庫的。

當初京城抄來的財物還有外地抄來的財物,他以為都入了國庫,可災情一出,大家要戶部拿銀子出來,戶部尚書支支吾吾,才知道,是入了國庫,可後來小皇帝私自找了戶部尚書又全移到他私庫里去了。

移就移吧,反正這天下都是你的,你的子民受了災,管是公賬還是私房啊,你先拿出來救人啊。

韓謙就如此提議的。

破天荒的,小皇帝把他斥責一頓,說什麼要公私分明。

韓謙覺得荒謬,那些抄查來的財物是用哪條律法能歸到“私”上頭去?

怎麼沒想到這位少年天子還是個貔貅?以前他不受重視但也沒過過苦日子啊。

韓謙仍是苦口婆心的勸,說百姓是國朝根本,當帝王的要安撫好百姓。

小皇帝卻說:“武百臣才是國朝基石,朕有你們不就足夠了?至於那些賤民,江南自來人多。”

沒說出的意思,江南人多,死一批又怎樣?不是還有更多?像御花園的螞蟻,任宮人怎麼滅還不是一窩一窩的生。

小皇帝拂袖離去,韓謙青白了臉,帝王是這樣的心思,國朝又能長存幾日?

“民為本,他竟是連根本都不要了。”韓謙嘆息:“他若為昏君,韓家卻不能做佞臣。便是被斥責,我們韓家的態度也要擺分明。”

燕平侯老眼精光一閃:“你是有什麼打算?”

“尚未,今天冒出個瑞安王,誰曉得明天又會冒出哪路神仙來,且看看吧。”

“是啊,後宮嬪妃都能直接左右朝政,小皇上剛愎自用其實無主見,連你有這樣的恩情他都信不過,外戚霸權,又有隱患——”燕平侯心思一閃,問韓謙:“江南決堤有人為的摺子若所奏屬實,你覺得,是誰的手筆?”

韓謙細思,霍然一驚:“父親意思是——”

燕平侯點頭:“八成是瑞安王的手筆,要知道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出現在新帝登基第一年,這裡頭可以作的章太大了。這種手法,在史上並非沒有出現過。”

正是,史上有一位正是用天災示警帝王無德的借口,大義凜然干翻了皇帝自己為帝。

韓謙道:“那瑞安王與小皇上也無甚區別。”

燕平侯嗤笑:“打那把椅子主意的人,哪個是心慈手軟之輩,不過有人表面章做的好。通向那椅子的台階上,哪級沒塗上厚厚的鮮血?只看他們有沒有為君的自覺,有沒有為君的抱負。”

很明顯,小皇帝沒有,他只認為老皇帝的兒子只活他一個,這天下理所應當是他的。可他卻忘了,這天下往前數幾百年,也不是他家的,而且,大密歷任皇帝生過的兒孫,可沒僅存他一個。

韓謙長嘆:“若是當初選最年幼的皇子或許會好些。”

燕平侯一針見血:“根子已經爛了。”

韓謙默,父親您忘了您跟老皇帝可是少年就開始的深厚交情?

燕平侯漠然,從老皇帝作死不為老臣着想時,所謂的深情厚誼早消失殆盡。

“且看吧,”韓謙抽過一張紙來,要提筆,恍然抬頭:“父親,早歇着。”

燕平侯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又給她寫信呢?”

那紙是專用來傳信的紙張,還極為雅緻,想都知道是渁競天專用。

“那你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你為了她可是被皇帝罵了,快點,表表功。”

韓謙無奈,又來了。

“我被斥責,是因為為災民說話。”

“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難民往淦州去,你着急上火的三天沒吃下飯。既然你這麼為她,好讓她知道你的心思。”

“父親,我沒有,您——何必呢。”

“膈應膈應那小子也不錯。”

韓謙托頭,真要給父親找些事情做才行。

“下頭獻上倆美人,父親,您身邊——”

“不要!”燕平侯瞪眼,這是想養廢了你爹呢?

上次,韓謙就弄了兩個容貌清麗身姿曼妙的女子獻給燕平侯,沉迷美色也比亂吃醋強。

可燕平侯自閑在家裡後,竟清心寡欲了,不要。推給韓謙,韓謙早打定主意再不準後院多一個女人,也不要。最後推到韓夫人面前去。

對於燕平侯納妾,韓夫人自從沈家大變後就沒了往日的死守嚴防,玩就玩吧,又礙不着自己地位。誰知,父子倆誰都不要,韓夫人就喊了范氏來,婆媳倆一合計,一人分了一個。韓夫人要了會按摩的伺候她,范氏要了會彈琴的也能解個悶。

這也是京裡頭一份了,那麼漂亮的美人沒男人要,便宜了女主子。

這次韓謙又來,明擺着是嫌他這個當爹的多事。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那又如何?”她總不會再嫁回來。

燕平侯罵他不爭氣:“人家連女兒都不讓你看呢,你表表功,好歹讓你見見女兒呀。”

韓謙一呆,笑了:“父親,我記得你早年間得了一株上好的血參的,給我吧,朝兒身子不好。”

氣得燕平侯甩袖子離去,走了半天又回去。

“等會兒讓人給你送過來。”

怎麼也是韓家的血脈,他的親孫女。他身為親祖父,可不能輸給衛國公那個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