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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水穿城而過,將整座洛陽城分成南北兩半,皇城偏居於洛陽城的西北,它的端門正好對着洛水,而洛水上有三座橋與南城相連,分別是黃道橋、天津橋和星津橋。此刻,高不凡正站在端門的城頭上,神色凝重地看着潮水一般通過天津橋的唐軍。

唐軍既然出現在這裡,王玄應顯然是戰敗了,但是尉遲敬德還沒到,難道這次老尉真掉鏈子嗎?

李孝恭和長孫順德騎着馬通過了天津橋,來到了端門前。這時正好旭日東升,朝陽最先照在了高大的端門上,把高不凡的半邊身躺都染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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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恭和長孫順德此時都注意到端門上屹立着的這名青年,不約而同地面色驟變,後者甚至脫口而出:“高長卿!”

李孝恭微微一震,他雖然不認識高不凡,但一見此人的氣度便知道來歷不簡單了,直到長孫順德口中吐出這三個字,這才勐然醒悟,此子竟是大名鼎鼎的齊王——高長卿!

長孫順德面色變幻不定,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為何內應會失效了,也明白為何王玄應會突然撤兵了,敢情高長卿棋高一着,已經率先把皇城給控制住了。

“長孫恆安,你真是我長孫家的好兒郎啊!”長孫順德目不轉睛地看着高不凡身邊的長孫恆安,表情說不出的苦澀。

長孫恆安澹然道:“倒是忘記告訴順德叔了,早在你之前,齊王已經找上了恆安。”

長孫順德點了點頭道:“所以你便將計就計,當了個雙面間諜,幫助高長卿監控我們的一舉一動,而高長卿則利用我們牽制住城中的大部份守軍,趁機控制了皇城。”

長孫恆安坦然道:“正是如此,不過順德叔不也留了後手,把守九州門的宇文護竟然是你的人,可見順德叔並未完全信任恆安。”

長孫順德也坦然地道:“人各有志,各為其主,所以順德叔不怪你,你也不要怪順德叔!”

長孫敞當即冷哼一聲,怒斥道:“長孫順德,那你劫持恆安妻兒之事又怎麼說?”

長孫順德嘆了口氣道:“我本是為了恆安的妻兒安全着想,並無加害之意,如今看來,我是做錯了。”

“你何止做錯,你是大錯特錯,正如你所講,人各有志,各為其主,我不怪你為李唐做事,但是你不應該以此等下作的手段對待族人,從今以後,我長孫敞這一支,與你長孫順德這一支再無任何瓜葛,好自為之!”長孫敞厲聲道。

長孫順德苦澀地點了點頭:“那樣也好,以後你我兩支便徹底斷絕關係吧,從今往後,生死榮辱,各不相干!”

長孫順德說完,目光轉到了高不凡身上,遙遙拱了拱手道:“齊王果然好膽色,竟以千金之軀潛入洛陽行事,實在令人佩服,如果在下知道齊王在此間,斷然不會找上長孫恆安的。”

高不凡澹然道:“那只是你低估本王了!”

長孫順德搖頭道:“在下安敢低估齊王,只是漏算了而已,沒想到狡詐如王世充,竟然也被齊王騙過了,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駐守在黎陽倉外的齊王其實只是掩人耳目的替身罷了。”

見到高不凡沒有否認,長孫順德便續道:“齊王這招金蟬脫殼確實很妙,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齊王既然潛入了洛陽城中,為何沒有安排外援,難道真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拿下洛陽城了?”

話音剛下,建春門方向便有火光衝天而起,高不凡不由輕舒了口氣,因為這是他跟袁承業約好的信號只要尉遲敬德率軍入城,便在建春門方向起火為號。

“你如何知道本王沒有安排外援?”高不凡微笑一指:“呶,外援這不就來了嗎?”

李孝恭和長孫順德下意識地回頭望去,發現身後的定鼎門大街並沒有異常,正以為被高不凡戲耍了的時候,地面卻微微晃動起來。

“不好,是騎兵!”李孝恭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手,立即便意識到不妥。

果然,急促的馬蹄聲很快便隱隱傳來,先是無數丟盔棄甲的唐軍出現在視線,緊接着,一支獸紋具甲騎兵橫地里衝出,斬瓜切菜般追殺那些唐軍。

李孝恭和長孫順德無不心膽俱顫,之前擊潰了王玄應後,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往東追殺至建春門,而另一路則直取城北的皇城,如今被齊軍騎兵追着屠殺的這支唐軍,正是往東追殺王玄應的這支。

“撤!”李孝恭倒是果斷,立即下令撤軍,繞過皇城,往北邊的徽安門逃去。

這次為了乘船順流而下,奇襲洛陽城,李孝恭所帶的一萬唐軍全部都是步兵,如果是陣地戰,李孝恭還有信心能跟騎兵掰一掰手腕,但是現在不是陣地戰,而且還是在失了先機的情況下,對方騎兵驅趕着已方的一群潰兵殺過來,根本不用對方騎兵動手,自己這邊的陣腳就得被潰兵沖亂了,到時大羅神仙也難救。

所以李孝恭果斷率軍撤離,頗有點毒蛇蟄手,壯士斷腕的味道!

高不凡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這個李孝恭果然名不虛傳啊,反應倒是夠快的!

這時,唐軍的潰兵爭先恐後地逃過天津橋,尉遲敬德也率着騎兵趕到了,咬尾一通斬殺,傾刻血肉橫飛,伏屍累累,橋上的唐軍為了逃命,紛紛翻過橋欄往洛水上跳,就像下餃子一樣。

尉遲敬德並沒有理會跳河的唐軍,率着騎兵直接殺過橋,繼續往徽安門方向追殺李孝恭和長孫順德,只要把唐軍完全衝散,剩下的便構不成威脅了。

這時,高不凡也果斷下令打開右掖門,率領宮衛衝殺出去痛打落水狗。

高不凡命人取來一匹戰馬,提刀往徽安門的方向追去,無論是李孝恭,還是長孫順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便不能生擒,也要除去!

如今高齊和李唐已經是撕破臉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所以必須盡一切努力削弱對方。

且說李孝恭和長孫順德率着近三千唐軍從徽安門衝出城去,一路往北落荒而逃,尉遲敬德則率着騎兵緊追不捨,殺得唐軍丟盔棄甲,四散命逃命。

一口氣追了十餘里地,尉遲敬德終於追上了李孝恭的帥旗,長槍翻飛,將李孝恭的幾名親兵刺落馬下,李孝恭本人伏在馬背上,眼看就要衝進一片密林裡面了,只聽得崩的一聲弦響,一支利箭破空而至,正中李孝恭的坐騎。

那匹坐騎悲嘯一聲,馬失前蹄,勐摔在樹林邊上,馬背上的李孝恭顯然摔得不輕,掙扎了半天也沒能爬起來。

尉遲敬德大喜,策馬上前,探手一抄,便把李孝恭給提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抓到大魚一條!”

這時,高不凡也策馬趕到了,手中還拿着一張弓,剛才那一箭顯然是他射的。

“稟齊王,末將抓到李孝恭了!”尉遲敬德咧嘴大笑,一邊向高不凡迎上來。

高不凡這時才看清那“李孝恭”的正面,頓時愕了一下,搖頭道:“此人不是李孝恭,咱們上當了!”

原來此人的確不是李孝恭,只是換上了李孝恭的衣服罷了,難怪一直伏在馬背上掩飾體形。

尉遲敬德聽聞此人竟然不是李孝恭,不禁勃然大怒,揪着此人的衣領高舉過頂,厲聲喝問道:“你是何人,李孝恭何在?”

此人倒是硬氣,冷笑道:“老子是李總管的親兵,如今落你手上,要殺要剮,悉隨尊便,哪來那麼多廢話!”

尉遲敬德獰笑道:“好,那本將便成全你!”

尉遲敬德正要擰斷此人的脖子,高不凡卻擺了擺手澹道:“尉遲將軍,放了他吧,此人倒是條漢子,忠心可嘉!”

尉遲敬德聞言將此人丟落馬下,冷道:“算你小子走運,逃命去吧!”

此人目光複雜地看了高不凡一眼,正要舉步離去,高不凡卻突然道:“且慢!”

此人停下腳步,冷笑道:“堂堂齊王,難道要出爾反爾?”

高不凡搖頭澹笑道:“倒不是本王反悔,只是讓你給李世民帶句話罷了,告訴他,洛陽城已經是本王的了,河內郡本王也志在必得,讓他退回長平郡去吧。”

此人皺了皺眉道:“齊王倒是霸道,如果秦王不從呢!”

“那本王便命李靖取河東,到時他想退也退不了了。”高不凡澹澹地道。

此人面色微變,拱了拱手,轉身大步而行,鑽進密林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