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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業九年七月下旬,秋霜降,天氣轉涼,而楊玄感發動的這場叛亂似乎也隨着秋涼而漸漸消退了。

話說楊玄感自六月上旬發動叛亂後,登高一呼應該者雲集,迅速聚攏了數萬兵力,先克黎陽,  再取汲郡,進而攻克縈陽,接連擊敗河南郡丞裴私策、河南縣令達奚善意,一路勢如破竹地殺到東都洛陽城下。

這個時間正是六月中旬,也是暑熱最盛的時候,楊玄感這場轟轟烈烈的叛亂也達到了最高潮,  四方士紳百姓紛紛來投,  兵力一度超過二十萬,  只是好景不長啊,楊玄感率軍猛攻洛陽半個月,結果洛陽城堅如磐石,任其如何狂攻猛打,依舊巋然不破。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二衰,三而竭,楊玄感久攻洛陽城不下,難免心浮氣躁,下面的兵將也是士氣受挫,偏偏這個時候,留守長安的刑部尚書衛文升率着四萬大軍趕到洛陽勤王了。

楊玄感不得不分兵迎戰衛文升,一開始,楊玄感部連戰連捷,殺得衛文升所率的勤王兵馬節節敗退,只是衛文升此人也不是善茬,  雖然連戰連敗,  卻絲毫也不氣餒,  在洛陽城北邙山下擺開陣勢與楊玄感決戰,  混亂中,楊玄挺被流矢射死,楊玄感部不得不撤退,就這樣,衛文升部隱住了陣腳。

正所謂屋漏偏遭遇連夜雨,船破又遇打頭風,自此,楊玄感的運氣到頭了,七月初,楊廣火速從遼東回師,命虎賁郎將陳棱攻打楊玄感的根據地黎陽,又派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右候衛將軍屈突通率軍馳援東都,水師總管來護兒也還兵西進,對楊玄感部形成了反包圍之勢。

要知道楊廣帶去攻打遼東的都是隋軍中的精銳隊伍,楊玄感久攻洛陽不下,白白浪費了一個多月時間,等到楊廣麾下這些精銳隋軍殺回來,楊玄感哪裡還抵擋得住,  於是聽從了李密和李子雄的建議,放棄東都,西進取關中,準備佔據關中天府之地與回師的楊廣對抗。

午後,唐國公府。

李世民風風火火地從外面奔了進來,滿頭大汗地對着正在下棋的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道:“果然不出房先生和無忌日前的推演,楊玄感撤軍往西邊跑了,估計是要進兵關中。”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前者搖了搖頭道:“楊玄感醒悟得太遲了些,屈突通已經渡過黃河,宇文述也近在咫尺,楊玄感很難跑得掉。”

長孫無忌笑道:“楊玄感並非是醒悟得太遲,只是太過貪心了些,總想着吃下東都這塊肥肉,結果肥肉沒吃下,倒把自己給噎着了,這就叫吃不了兜着走!”

房玄齡莞爾道:“無忌這比喻倒是形象,正所謂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楊玄感本不該來取洛陽,此失策其一,久攻洛陽不下,明知不可為而為,此失策其二,最後只有滿盤皆輸的結局。”

李世民目光有點複雜地道:“如果那日徽安門事成,成敗猶未可知,真時也命也!”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聞言皆是無語之極,的確,如果那日楊玄縱和韓世諤裡應外合拿下徽安門,再加上殺死了民部尚書樊子蓋,又控制住越王楊侗,此時的東都肯定已經是楊玄感的天下了,只是楊玄感的運氣實在有點背,先是謀取涿郡的計劃被高不凡撞破,緊接着,謀取東都的陰謀也被高不凡一手化解。不得不說,高不凡此子真是楊玄感的剋星啊,此時的楊玄感只怕要氣吐血了吧!

反正,李世民此時的心情複雜到極點,袁天罡那神棍說自己福澤深厚,可是自己一點也不覺得運氣好在那,反倒是高不凡這傢伙,運氣好到爆棚,啥好事都能讓他遇上,一下子就從七品的涿郡牧監升至正五品的涿郡鷹揚郎將,還手執兵權,加以時日,那還得了?

總之,如今李世民終於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和壓迫感,再這麼下去,觀音婢真有可能被高不凡這小子搶走了。

正在此時,一名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道:“二郎,不好了,飛羽衛在外面指名道姓要二郎交出……房先生出去,要不然他們就自己進來抓人了。”

李世民面色微變,脫口道:“飛羽衛抓房先生作甚?”

房玄齡皺了皺眉,站起來嘆了口氣道:“估計是因為鄙人叔父的事,該來的還是來了!”

李世民的心不由往下沉,劍眉一挑道:“房彥藻雖然是房先生的叔父,可是房先生並未參與謀反,這關你什麼事?我陪你出去,看這些飛羽衛能把你如何!”

房玄齡搖頭鄭重地道:“二郎萬勿衝動,飛羽衛沒有闖門而入,已經是給唐國公面子,楊玄感造反失敗已經成定局,事後必有一大批人頭落地,否則皇上難消心頭之恨,這個時候千萬別撞刀口上,白送了性命!”

李世民心頭一凜,彷彿已聞到了一場腥風血雨的味道,憂心地道:“那房先生你……世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房玄齡淡定地道:“清者自清,飛羽衛既然要查,那便由他們去查好了,倒是二郎,千萬不要衝動,更不要試圖疏通關係替鄙人開脫,以免落人口實,徒給唐國公招禍!”

李世民既感動又慚愧,點了點頭道:“世民會謹記房先生的忠告,不過懇請房先生讓世民送你出去。”

房玄齡微笑點了點頭,然後淡定舉步而行,長孫無忌連忙道:“無忌也送一送房先生。”

房玄齡抱拳一揖,洒然前行。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兩人把房玄齡送了出門,數名飛羽衛果然已經在外面等候了,為首之人赫然正是執事蕭劍。

話說蕭劍半個月前已經從涿郡趕來洛陽,這段時間都是在他負責滿城抓捕楊玄感的同黨,目前已經不下千人被關進了刑部大牢裡面了,其中絕大部份都是那天在徽安門參與叛亂的千牛衛家眷。

蕭劍先是亮了亮腰牌,目光落在房玄齡身上道:“閣下就是房玄齡?”

房玄齡點了點道:“鄙人正是房喬,齊州歷城人氏!”

蕭劍問道:“可認識房彥藻?”

“此人乃鄙人叔父!”房玄齡坦然答曰。

蕭劍一揮手道:“那就沒錯了,房彥藻乃反賊楊玄感的謀士,你既然是他的侄兒,那就沒抓錯人,帶走!”

李世民忍不住道:“蕭執士,房先生雖是房彥藻的侄兒,但並未參與謀反,又不是直系血親,何故誅連到他頭上?”

蕭劍拱了拱手冷道:“李二公子放心,我們飛羽衛辦案向來講究證據,若房喬是清白,最後自然無罪放還,走吧!”谷騳

房玄齡朝着李世民不着意地搖了搖頭,然後便十分配合地跟着飛羽衛離開了。

看着房玄齡被帶走,李世民只能無奈地捏緊了拳頭,長孫無忌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李世民道:“世民,我得趕回家中一趟才行。”說完掉頭就走!

李世民見長孫無忌神色有異,連忙追上去問道:“無忌,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很久沒見觀音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