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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夫人怕是不知道,六姨娘有些嗜睡,這走在街上都能打瞌睡,着實有些嚇人。”周蓮回過頭對着離落一邊說著,一邊又端起另一碗飯,重複起來剛剛的餵食,只是這一次餵食的對象卻是那看上去好似沒多少食慾的四姨娘。

“記得她剛嫁入府中的時候還好,這毛病不太顯,不知道為何,後面越來越能睡,上次她晌午小寐了一會兒,醒來,不過走到池塘邊,那困意就來了,要不是旁邊丫鬟守着,她就一頭栽下去了呢!”

“怎麼會如此,就不去找大夫看看么?”離落聽聞如此,也亦有着擔心。

“大夫?大夫可不管用哩。”周蓮嘆着氣,“只有等老爺回來再看看了。”

離落抿了抿唇,面色有些冷淡,微微揚起下巴,示意着,“那她呢?”

“你說三姨娘?”周蓮嘆了一口氣,“她,唉,倒不是嗜睡,只是這一天的精神,也不怎麼好。”

任意地打量了一圈,離落看着擺在角落裡的小几,想了想,怕是她沒來之前,她們都是這般隨意的用膳的。

畢竟這府中主人也不在,府中的僕人或許也有那麼一些偷懶耍滑的,怠慢了姨娘,弄得都是小病纏身。

只是。

“大夫人住在哪裡?”離落問。

“大夫人?”周蓮怔了怔,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正在她有些不耐煩,準備問第二次的時候,周蓮指着推開的門外的一處,說著,“那就是大夫人的住處,府中西側的竹樓,長了許多綠蔓處的地方。”

離落隨着她的話,望了過去,果真一眼就看見了,只是到底距離有些遠,她在這,也不過是僅僅看到一個小角,隱隱約約掩於竹林而已。

“我們用膳完,就去問安拜訪吧。”離落想了想,有幾分遲疑地說道。

畢竟她是剛嫁入的新婦,按理而言,是應該前去問候的。

只不過,她這話一說,周蓮的臉色就變得愕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喏喏張口好似想要說些什麼,又忍住,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怎麼?”離落自是看到這般景象。暗自猜測着,這平日里,是不是大夫人和三位姨娘相處的並不友好,所以不便前往。

卻看見,周蓮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輕聲道:“小夫人,你難道嫁進來的時候不知道?”

“知道什麼?”看到她這幅樣子,她不自覺的也放柔了聲音。

“大夫人早就死了!是被竹樓那裡的一場大火,活生生燒死的啊!”

“怎麼會?”離落不禁失聲。

死了?

那昨晚她看見的是什麼?!

她突然想起,上次在百花宴時,看見那大夫人的時候了,原本弄着花,衝著她笑,結果,也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那個時候未曾在意,而現在就由不得她多想

外面和煦的陽光投射進來,然而離落此時卻只覺四肢僵硬,冷到極致。為了嫁娶屋內嶄新的陳設,還未撤下的紅綢,她望去,一片的毛骨悚然。

“小夫人,小夫人”周蓮看着離落蒼白的面色,不由擔心的小聲問着,“你是有什麼不舒服的么?”

“沒。”離落恍惚地應了一聲,“對了。”半晌,她才尋着自己的聲音,甚是縹緲地言道,“你們是住在哪個院落的,還有廂房么?我搬去和你們同住。”

此話一出,在這個上下卑尊等級分明的府宅里,影響還是頗大了,就連那神色懨懨的三姨娘都沒精打採的抬頭好奇了看了一眼。

周蓮有些怔住,“小夫人,你那宅院是我們仙師府中最好的,屋落寬敞,位置清幽,你卻要和我們一起住,這,於理不合啊”

“無礙。就這樣吧。”離落說道,語氣中帶着不容置喙。

等打點了來問府中打理的眾位管事,離落派綠芽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昨日放在新房的物什,就跟着周蓮去了她們所在的住處。

這一看,她才有些明白,周蓮當初聽到她的決定,為何那般的猶豫遲疑。

她原本想着,這偌大的仙師府,她們三人都是名分皆在的三位姨娘,不說那地方多大,好歹按份例,也應該是每人一個小院落。可是沒成想,這三個人竟然都擠在一個小廂房裡。

“你們這是”

她拿着手中的包裹,站在稍顯破舊的屋子裡,有些無所適從。

“唉,這不是得照顧她們么?”周蓮絲毫沒有一個主人的自覺,進屋便又開始打整了起來,此時離落問起,她才頗為無奈的說道,“丫頭又不頂事,不多顧着她們,怕是餓死了都不知道。沒辦法,我就在我這間屋子,又添了兩架床。”

“你倒是好心的”離落淡聲。

“大家都住一個屋檐下,能幫襯就幫襯一些吧。”周蓮溫柔地笑了笑,“不過小夫人不必擔心,我這院子里,還有其他的廂房,你去挑一間你喜歡的吧。”

是夜,離落在床上碾轉反側,睡的極不踏實。

有幾分慘白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傾瀉了下來,投在暗黑的屋子裡一片亮色。

聽着隔間外,綠芽已睡熟的呼吸聲,她雙眼有些發怔地看着床頂上的紗帳,不期然的,原本本該隨着昨日的酒意一同淡去的記憶一遍遍地回想起來。

那女子說,她本來就住在這裡。

她還說,她這幅模樣,她看了也是心生喜歡的。

這般想着想着,百花宴上的種種也紛至沓來,一個個畫面驟然出現,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再次襲來。離落難得低聲咒罵了一句,拉了拉被子,掩住那侵蝕的冷意,翻身背對着牆面睡去。

月亮一點一點地掛上了樹梢,屋裡屋外寂靜的厲害,若是離落此時還醒着,必定會發覺,綠芽綿長的呼吸聲,早已消失殆盡。

床幔旁,卻有一個女子,靜靜地站在那裡,還是那身長裙,那籠紗衣,眼神直直地看着紗帳,好似想要從外面看到裡面一樣。

驀地,她勾起唇角。

“沒想到,妹妹,你竟然搬到了這兒。”

語氣輕輕,極近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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