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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許今天一次。”

安辰北外袍上還沾染着先前待客時的酒氣,外面的客套熱絡到了屋內的一瞬間變得冷厲起來。看着望着窗外的胞弟,他毫不客氣地通知到,又才慢條斯理地換了一身外袍。

“為什麼?”

“為什麼不讓人隨意出入你的卧房,包括你的幼弟?”安禹南緩緩轉過身,一開口就讓安辰北下意識皺眉。

他拿出了一枚物什,暴露在兩人視線之中,可以見得安辰北面容更加難看起來,“是因為要藏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嗎?”

“放下。”

安辰北的聲音像是籠了一層冰霜,不帶絲毫的溫度。

“哦,難道我們安府要迎來一位大少夫人了?”

對於手中這枚在暗格里發現的戒指,安禹南並不了解,只是想讓他兄長不痛快而已,目的達到了,在手中轉了兩圈,嗆了一句便也就放下了。

安辰北略顯陰沉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因為身處陰影並不明顯,半晌,他才又恢復平常間淡淡的語氣,“聽說你有急事找我?怎麼了?”

“要成親了嗎?”他隨意斟了一杯茶,“你今天帶那宣若回來,是終於管好你那隨時猶疑的心,確定了人嗎?”

安禹南懶得與自己兄長再討論自己的情感,直奔主題。

“前日,我看見你和一個道士在一起,那道士是誰?”

安辰北一愣,沒有想到他會注意到這個,復又玩味地笑了一聲,“你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你認識那個道士?”

“他是元周人對不對!?”

安辰北變了面色,他發現今日他這個無用的弟弟給他的驚嚇還真夠大的。

“你又是如何知道?”

“呵,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他是當年拐賣阮顏君的人?你說可對?!”

“慎言!”安辰北厲聲呵斥,又看着窗外院子里偶爾進出的下人,施了一個結界,“說!你怎麼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安禹南冷哼了一聲,“阮家和我們家是姻親,按輩分,阮顏君也屬於你的侄子,當年阮家找尋兒子翻遍了各地,幾乎南莞之人人皆可知。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牽扯到這件事裡面!如此膽大妄為,你可敢告訴母親?!你又可對得起阮家?!”

安辰北捏了捏鼻樑,滿是疲憊,“這件事你不許告訴他人,要爛在肚子里。”

“呵,憑什麼?”

“你自己做了這等腌臢事,卻又怎麼害怕別人知道了?!”

“這事關我安家的根基!”安辰北低聲怒吼。

“你平時遊手好閒不經事,可在這種地方多管閑事!”

戳到痛處的安禹南怒極反笑,“是,安家如今全仰仗兄長您——來掌管,我是一個不問俗事的弔兒郎當的公子哥,可是,我還不至於傻到真相信了你那什麼鬼話!”

“安家的根基什麼時候和拐賣自己的親侄子息息相關了?

“——這可真是寧虛最大的笑話。”

安辰北沒說話,終於隔了許久,他嘆了一口氣,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你也這般大了——是時候懂事了,也是時候知道安家所謀又是什麼了。”

日頭漸漸西斜,餘暉將女子的身影拉得纖細,從安母那裡問候出來的宣若在院子里四顧張望,輕聲喚着安禹南的名字。

結界內。

一直僵着的身子聽聞動靜微微顫了顫,手上的動作帶動着桌面上一個擺件的掉落,他想要彎腰去撿,卻發現自己全然沒有力氣。

安辰北眼疾手快地隨手一揮,便將那物再次漂浮端正於桌面。而安禹南彷彿失去了支撐一般,抓不穩邊緣,雙眼無神的無力坐下。

似乎直到現在,他對他兄長所說都完全難以接受。

“所以,當初得知是阮顏君時,我也是吃驚的。”

“我對此也感到很遺憾可惜,他是適合的人之一。雖然我不知道那群道士到底出了什麼變故——在計劃還未實行之前他便與其他合適之人一同逃了回來,但是我也仔細詢問過這並不影響什麼。”

“那你們還會抓回阮顏君嗎?”安禹南找回自己的聲音,急急忙忙地說道。

“應該不會。”誰也不知道主人如今又怎麼想。

安禹南啞然,雙手捂着自己的臉,半晌才痛苦地抓着頭,“我從不知安家的野心居然會這樣大——你們就不怕……”

“怕什麼?成王敗寇,都是一場豪賭。”

他微微眯起眼睛。

“寧虛的格局已經有五千年沒有變動了,這一次該變了。何況,”他頓了頓,“世間最強的力量便支持着我們,我們又有何不敢?”

安禹南沒說話。

他知道他無法去改變任何事實,他也動搖不了他們任何的決定。他就像是安家裡的一個異類,無論是野心,還是抱負,他都格格不入。

然而他還是姓安。

這個安字他想擺脫卻永遠也擺脫不了。

“需要我做什麼?”良久,他啞聲道。

安辰北看着坐在椅上頹然垂頭的胞弟,仔細打量着,似乎想要看看這個平時間性子遲疑、總是愛逃避的弟弟說這話時到底帶了幾分決心。

片刻,他微微一笑。

“不需要你做什麼。”

“如今大勢已隱隱成趨勢,這一切便由我和我的同伴們掌握,你好生護着你自己便行。”

“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能安之者,唯屬吾輩也!”他嘆了一句,旋即朗聲大笑,冷厲的眉眼全然化作勃勃的野心。

……

“恭喜大少爺。”

看着仍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但眼底含着隱隱擔心的安禹南攜着來找她的未婚妻一同離開,又看着安辰北望着他們背影時少去了平時的眉頭緊蹙,近侍立即低聲道。

“得。”

安辰北笑了,“也不枉將你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怎麼?你又知道是何事了?”

“小少爺懂事,大少爺您也能輕鬆一些。”

“這又能算得了什麼。我也想鍛煉一下他,只可惜主人的事過於隱蔽,我不敢假借於他人之手。”

近侍聽完他感嘆,又等待了片刻,這才恭敬遞出一物事。

“大少爺,這裡有一封信,是來自雲宛霜的,提及的還是往事,以及她說最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似乎和小少爺有關。”

“沒用的東西還想來分一杯羹,還想拿捏安家的把柄?”安辰北厭惡地皺眉,冷哼了一聲,“隨意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