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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大白,哈哈,快從我身上下去。”

“不!老子在那勞什子的靈獸袋委屈了這麼多天,你又要讓我進去!”

“說!你是不是心裡有別的鳥了!”

“哪有,大白啊,你先下去,真的,我心裡真的就你這樣一個!”

“你是獨一無二的,還不行么?”

胖滾滾的大白鵝費力地撲騰着,掛在少女的衣服上,委屈巴巴地用着翅膀捧着少女的臉,想要來個真誠的對視,不料那羽毛撓得少女直痒痒,一個勁兒地往後仰,想要避開。

歡笑聲,打鬧聲,耍小脾氣的雲翼鳥,笑靨如花的少女。

男子站在遠處的花叢後,幾近貪婪地注視着,卻不敢向前一步。

他怕,他忍不住。

看着大白鵝和少女一言一句耍賴般的商量,不知說了什麼,踩在肩膀上的大白頓時氣惱地用翅膀蒙住了少女的眼睛。

少女也未生氣,歪歪斜斜地走着,嘴角翹得老高,像是為自己即使看不見路,也並沒有摔倒的事實,得意地不得了。

不過是在一隻靈獸面前,這也在炫耀。

真是幼稚。

他心裡想着,唇角卻不經意間勾起。

當年他去淮城找白的時候,小傢伙氣性可大了,根本不顧是他將它送給她的事實,小眼睛瞪着,宛若仇人一般,將那髒兮兮的抹布徑直朝他臉上扔來。

這暴脾氣是隨了誰。

那時他頂着人來人往的注視,尷尬地站在春香樓前,兀自埋汰着,只是心底有着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而現在白如此的高興。

是因為,找到了另外一個她么?

漂亮的男子有些恍惚,但眉目間卻儘是溫柔。

“哎呀。”

小聲的驚呼響起。

只感到胸膛上被一撞,和那夜一般少女身上清冷的清香撲來,他回神,正好對上矇著少女眼睛,轉過頭望向他的大白。

玩鬧太過入迷,無論是大白,還是離落都未察覺到這裡竟有人存在。

大白的綠豆眼裡閃過一絲慌張,他再仔細看去,大白又是曾經那副見到他愛理不理的高傲模樣,只是這一次,卻立刻鬆了玩鬧的爪子,而是踩着少女的肩膀上,斜睨着他。

一副保護者的架勢。

他輕嘲地笑了一聲,微微搖着頭。

離落這時也反應過來,有些驚詫,然恢復得很快,低頭滿是歉意和為難,“禹南道友,實在對不住,剛剛沒有留意。”

“沒”沒事。

他剛想如此說道,便聽着對面的少女輕輕咦了一聲,彎下腰,似是在地上撿什麼物什。

從這個方向,他能看見她卷翹的睫毛,還有那如墨的青絲。

他想起曾經。

她也是這樣突然地,不說一言地彎身前傾,雙手用力撐着膝蓋,似乎身上的痛苦就那樣輕輕鬆鬆地壓垮了一直堅強的她。

他慌張極了,也害怕極了。

他看見她輕顫的睫毛下,一向得意而狡黠的眼裡帶着些許的害怕與恐慌。

他看見她平時玩耍時受了些許小傷,總要哼哼唧唧故作委屈地哭訴一番,而在這樣的事情面前,卻不說一語,只緊緊地咬着下唇,直至泛了白。

她不想讓他擔心。

他知道。

可是她身上莫名其妙會令她疼得死去活來的頑疾,他又怎麼不知。然而他沒有辦法,只能摟着她,一下又一下,輕柔地順着她的背撫摸着。

只願着她的疼痛能夠減輕一點,再一點。

那時他滿心的心痛,滿心的無力,恨不得以身相替。

直到,他幾乎以命相博,拿到了那枚平安扣,系在了她的頸上,從此以後,這才好轉了許多。

因回憶到美好,他的眼裡帶着欣慰,可是當少女抬起頭,還稍許稚嫩的面容讓他一下警醒了過來。

這才真真切切地覺得什麼都變了,甚至那塊她為此埋怨他一身是血嚇壞她,卻哭得不能自已的平安扣,如今也重新碾轉回了他的手邊。

“這是什麼?”白皙的手指中拿着一根絲繩編的手鏈,上面有五色,還串着小巧晶瑩的琉璃珠子。

少女平視着自己的手,並未抬眼看向男子。

她不知道剛剛看到這條手鏈的那一瞬間,她是如何做到,才能平息下自己急促到異常的呼吸,才能做到如此地若無其事地詢問。

詢問,這條本來就是她曾經編織的。

長命縷。

安禹南見到,眼神微黯,連忙一把拿了過來。

“哦。”他小心翼翼地揣回了懷中,“這是我的珍貴之物,多謝長離剛剛撿起它了。”

“哪的話。”離落抬起頭笑道,“若不是剛剛我沒有看路,撞到了你,這條手鏈也不至於落下來了。”

“長命縷。”

“嗯?”

“這個手鏈的名字,叫做長命縷。”

“是嘛。”她輕輕一笑,“長命縷,這名字可真好聽,好像編這條手鏈的人,也將美好的祝願也全部一縷一縷地編在裡面了呢。”

“嗯。”他怔怔,下意識地又摸了摸剛剛放着手鏈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不帶上?”

“嗯?”

“不是說是珍貴的手鏈么,那為何不戴在手腕上?”

“這樣,起碼也不必像剛剛那樣,總是隨意地弄丟了啊。”

微風吹過,青絲拂過少女的面龐,顯得愈發的柔和,她輕巧地將惱人的髮絲繞在耳後,盈盈一笑,歪着頭看着他。

一陣沉默。

少女卻驀地又笑了。

“倒是我有些不明事理了。”

“說到底再珍貴也是一個配飾,趁着新奇戴些日子便足夠了。普通的世俗人,身上的玉佩項飾都每天換着戴,更別說咱們這些修仙者了。”

“禹南道友一定是看見了其他更新奇,更珍貴的,所以才沒有戴這個,對么?”

仍是一片靜默,她的聲音落下,除了大白偶爾撲騰翅膀的聲音,周圍全無動靜。

她無趣地勾了勾唇。

“既然禹南道友有心事要琢磨,我就先離開了。”

然而還未走到幾步,男子的聲音突然就從後方傳來,低沉暗啞。

“因為我不配了。”

“什麼?”

她愕然轉過身,然而看見的,卻是男子快步離開的背影。

像是一場狼狽的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