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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奔跑的孩子們,走街串巷的小販,隨着小鎮流水,撐着槳划過的船家。

嬉笑聲,吆喝聲,號子聲。

每個人的臉都掛着知足的笑容,曾經的陰霾也轉眼不見,只剩下平淡卻溫馨的幸福。

離落帶着一頂草帽,拎着一個小巧的包袱,做着游士的模樣,目不斜視地順着街道往前走去。懷中的大白也聽話得沒有折騰,而是好奇地四處環顧。

“落落,我們就真的這樣走了么?”大白小聲地嘀咕着。

“嗯,等下還要去找一個人,就一同離開了。”

大白沒說話,不到一會兒,又忍不住道,“真的不用管他了么?”

一人一鳥都明白,那個“他”是誰。

半晌。

“嗯。”她輕輕應道。

“可是,如果他認出你來了,又該怎麼辦。”

“不會。”

“只要我一天不承認,他永遠不會認出。”少女面色淡淡。

像是知曉此刻她並非想要再談及此事,大白癟了癟嘴,也不再開口,只在她懷裡挪動了一下,坐得更深處了。

次她出面將被陸二爺凌空的幾個百姓放了下來,有幾個此時認出她來,也不敢靠近,只在街邊小聲地議論着。她的目光似是隨意掃過,那幾個百姓們一對她,紛紛憨厚地笑了笑,緊接着離得更遠了。

看樣子,那天的記憶倒是沒被抹去嘛。

心中只是這樣一想,她仍腳步不停地往巷子里走去。

到達草廬時,想象中應坐在藤椅等她的人並沒有在,整間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偏偏不知人往何處去了。

“長離姐!”突然一聲呼喚傳來,她剛回頭,就被衝過來的小男孩抱了個滿懷。

“長離姐,你真的要離開了么?”總是冷靜的男孩眼中有着顯而易見的慌張與不舍。

“是。”她直視着他,低聲應道,“我要離開熙月鎮。”

“不是說,你是那些仙人么?你能活很長很長的時間,為何不留下來,留下來吧。”

從開始的急切到後面的懇求,京子拽着她的衣角,始終不肯鬆手。

原來,陸繁並沒有隱瞞他們,那想必采魚島的事情也給了這些百姓一個妥善交代,所以鎮的人才如此愜意輕鬆吧。

她想着,又看着京子的眼睛,摸了摸他的頭。

“不行哦,姐姐雖然會活得很久,可是姐姐也因此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更重要的事?”

“大概是……好好地活着吧。”

京子低着頭,默然不語,許久,才揚起頭,重新問道。

“那,那你什麼時候會再回來?”

世俗者對一個修仙者有所期望,大概是最殘忍的事情了吧。

他們辛辛苦苦,充實地過着的每一日,或許對於修仙者而言,閉關遊歷等皆不過一瞬。

“我不知道。”

“有可能會有機會再回來,也有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那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么?”

離落正不知如何作答,又一個溫柔帶着些許開懷的笑聲傳來。

“那不一定哦。”

“顧先生。”京子驚訝地轉過頭,顧熙謙牽過他的手,像是重新核實一般,摸了摸,又放下。

“說不定以後我們仍有機會再見呢。”話是對着京子說,可眼神卻對着她。

什麼意思。

她疑惑示意。

“京子有一定的根骨呢,雖然摸去有些淺雜。”顧熙謙溫和地笑了笑,“好歹,這個孩子有個機會,不是么?”

“你說的是真的?”她的修為還摸不了骨。

“自然。”

京子聽得懵懵懂懂,還是顧熙謙拉過他的手,“以後,說不定你會在我們的地方見到我們。”

男孩本就聰慧,此刻聽到,眼裡的不可置信一點點加深,“顧先生!你是說……我有一天,也會成為像你們一樣的仙人么?!”

“是的,不過不是仙人,是叫修仙者。”

“只是走這一條路,會吃很多的苦,你怕么?”

“不怕!”他堅定地說道。

京子雖有鎮的人可以照顧,可到底世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如今顧熙謙摸骨說他有根骨,雖天賦較淺,但好歹也是一個機會,亦能夠放心。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京子。”她蹲下身,認真地看着他。

“哪怕即使以後,你會發現這條路艱險坎坷,你會發現周圍的人比你優秀,你會發現你有過從未有過的無力,可是你都不能放棄。”

“因為你沒有退路。”

“是,我會永遠記得。”

……

原本熙月鎮地處偏僻,離落想着一同帶京子離開,將他送往最近的修仙門派,只是京子婉拒,說是要與熙月鎮的夥伴和照顧過他們爺孫的人們拜別。

離落無法,只好讓他一切準備完畢,就去陸家找海珠,想必她定會幫忙。

“沒有想到姑娘倒是如此受孩子們喜歡,之前遇見胖丫他們,語氣之中都頗為念念不舍。”

入鄉隨俗,這方圓百姓淳樸,鮮少知道修仙者的存在,於是兩人便像她來時一樣,雇了一輛馬車坐。

她斜斜打量了他一眼,又撩開帘子,看着外面的汩汩溪水,不咸不淡地說道。

“比不得顧先生,初次與先生相見,還是在郊外,看着先生帶着一群孩子們寫生呢。”

“如今先生突然離去,也不知這群孩子該是如何的傷心。”

自次陸繁交代讓她與他一同離開,之前奇怪之處卻是有了解答,這偏居一隅的先生,還是個同道中人。

“是啊。”他倒是沒有在意她語氣中的諷意,頗為惋惜,“這些孩子的確挺天真可愛的,不像咱們這裡的,從小都只知修鍊二字,小小的年紀都一個個少年老成的模樣,活得真累。”

“啊,我不是在說你啊,長離姑娘。”他笑得一臉好脾氣地補充道。

“……”

“先生不累,那是因何緣故來到這樣一個小小的熙月鎮教書,又是為何突然離去呢?”

她不甘示弱地繼續問道,卻被對方堵了回來。

“隨心所為,哪有那些個緣由。”

“長離姑娘總是多慮,這樣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