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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哥,我們家離落是特別的?你忘記了么?”玉清寧的聲音帶着絲奇異的安撫,像是在說服他,又像是在說服她自己,“你看看,前面三個孩子皆因為靈氣,第二天未完便離開,而她呢?她是那樣的健康,是那樣的調皮,當初都未能奪取她的性命!現在也亦不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堅定而又執着,隱隱帶着幾分凄厲。

離青玄沒有出聲,他慢慢偏轉頭,眼角有着濕潤,一時間,被譽為仙人之姿的他驀然地多了幾分老態,停止的肩膀,也不知在何時微微地駝了。

那是他的女兒啊!

盼了那麼多年的孩子啊!

看到與自己患難與共的夫人那般質問,他又怎麼能回答?

他答不出。

雖然他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可是先生的話,他卻不得不信。

“清寧,青玄。”蘇明遠似乎從這一系列的變故中清醒了過來,所有的理智也盡然恢復,少了平日里的偶爾乍現的輕鬆,冷聲道,“此行過來,我和張鵬並不是通過惡海,那裡早已沒了法子,是因為機緣巧合下發現一處殘缺的上古陣法,憑師尊幫忙簡易恢復,才傳送而來。由於啟動十分不易,陣法那處估計堅持不到三天,所以你們此次得趕緊收拾物什,我們要立刻回去。”

兩人聽聞,臉色聚是一白。

聽蘇明遠如此說道,那麼落兒大概只有回去才能有機會醫治。

可這離城,是他們夫妻二人耗費極大的心血建造而成,先不說裡面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就說在這城池內外的大大小小各種恢復生機的陣法,哪一個不是他們強忍着靈氣干竭,身體力透製成。而且,這裡的人們,到底是相處這般久了,民風淳厚,無大奸大惡之人,和曾經那弱肉強食的世界相比,着實是世外桃源。

要眼下,眼睜睜放棄這些人的死活……

他們怎麼能做到?

“你們是忘記你們的根究竟在何處了么!”冷聲一喝。

兩人的臉再次變色。

“先生……”離青玄站起來,恭敬地作揖,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蘇明遠揮了揮扇子,所打斷,“放心,我在臨走之前,會在這裡設置限制和陣法,你們只需找一個你們相信之人,來守着這座離城便可。”

想到城裡的百姓已無憂,玉清寧想起剛才還未問出口之事,有些急切問道:“表哥,是不是我們回到那裡,落兒,就會根治?”

離青玄也隨之望了過來,臉色平靜,可是仔細看,眼眸深處也藏着一絲期望。

蘇明遠站了起來,望着她,神色莫名,直到好久,他才緩緩道:“你……應該知道,重骨之身,藥石無醫。”

一句話,讓經歷大風大浪的離青玄幾乎站不穩,而玉清寧更是跌落在椅子上,低聲啜泣。

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們更是心沉到了底。

只因為,蘇明遠道:“而且誰說,丫頭會和我們一起回去?她要留下來,留在這裡!”

純白的綢線,勾勒出一朵又一朵綻放的梨花,如玉般白皙,如雪般晶瑩。襯着淺粉色底的面鍛上,原本的清新淡雅,又顯現出了幾分妖嬈。

離落目光怔怔的望着手裡娘親繡的香囊。

雖然梨花很美,但是世人大多數都不太喜歡。就像離城裡的大家都覺得春天梨花飄落是極美的,可春燕姐姐更喜歡杜鵑,王家嫂嫂更喜歡木棉,李家哥哥更喜歡蘭草一樣。

她們說,梨花代表着離別。

她曾經看到那個一天到晚老是愛打她小報告的小西哥,趴在一位說是她母親的婦人身上痛哭流涕,娘親說,那是因為離別。

她喜歡這素白的小花,可她不喜歡離別,那麼她還要不要喜歡?

“小丫頭,在想什麼?”

坐在鞦韆上獨自發獃的離落,被這一聲喚醒,抬頭,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執着扇子,笑容可親的白衣,只是片刻,便又低下頭,把玩着手中的香囊,不說一句話。

她隱隱約約的知道,他是她娘親和爹爹的親人,可是想着那日的驚嚇,再想着最近這幾日,娘親看她時泛紅的眼眶,她又着實不想與他說話。

“你這丫頭,氣性還忒大。”蘇明遠收起了扇子,半蹲在她的面前,眼裡含笑,“怎麼大舅舅的話,都不想理?”

大舅舅?

想起自己曾置氣,街上一天到晚蠢得只知道啃燒餅的胖丫都有舅舅,堂叔,小姨,大姑,為何她只有爹爹和娘親。

離落又稍稍地抬了一下頭,看着這眼前的人。

眉眼如畫,白衣勝雪。

嗯,是個美人。

離落在心裡暗暗的點了點頭。若是有這樣一個大舅舅,她不吃虧。

只是,念及這段時間,因為他的到來,家裡人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而她也不好。

她又瞬間把臉轉向一邊。

包子臉,鼓鼓的,端是可愛。

自己是有多久沒有哄小孩了?蘇明遠很是惆悵。無論是家族,還是師門,這般大且有資質的孩子不是早早地開始嘗試一階入門,便是在父母長輩下學習應習得的常識,哪像這丫頭這般愛玩。

若是放在他師傅手下,怕是早早的開了個洞府,打發去修鍊了。

才不管是有多可愛。

不過,這孩子不同。蘇明遠眼睫低垂,這孩子的命,若無意外,會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捆在一起,直至她死。

想到這裡,蘇明遠又換了副表情,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個物什,拿到離落眼前晃着:“小離落?真不想理大舅舅了?”

這是……這是琳琅與阿元!

離落抱着眼前的小泥人,滿臉幸福。這是戲摺子里的小人兒,她爹爹和娘親每天能讓她出門都已經算是頂頂好的了,更別說,會給她買這泥人了!

“坐!”離落眉開眼笑的指了指前面的石凳,看了看手中,月牙兒般的眼睛彎的更甚了,“大舅舅坐,張伯也坐!”

張管事看了一眼蘇明遠,再其微微頷首示意下,便也笑着坐下了:“謝謝小小姐。”

到底是孩子氣。

一個泥人便這般高興。

蘇明遠失笑,揉了揉離落的腦袋,不過並沒有坐下,而是手中泛着盈盈光輝,離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便看見鞦韆身旁,竟不知何時有了一個木枝編製而成的馬扎。

蘇明遠輕輕拂袖坐下,看見離落好奇瞪大的眼睛,搖着扇子,笑道:“怎麼?丫頭感興趣么?”

“大舅舅,這是話本里說的仙人的那種法術么?”離落興趣滿滿,拉着蘇明遠的袖子,星星眼的問道。

“呃……差不多吧。”蘇明遠皺眉想了想,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含糊的應了,便想起了什麼一般,問,“小丫頭覺得大舅舅是仙人么?”

他看見一臉童稚的小姑娘,很是仔細的打量了他半天,然後搖了搖頭:“不是,仙人不應該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