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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落有些迷濛的睜開眼,看見的便是籠罩着床邊的青紗帳幔,微微眨了眨眼,看見還是那自己床上那一抹熟悉的青色時,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小小姐,你醒了啊!”還未起身,便聽見身旁傳來的聲音帶着欣喜和雀躍。

“綠芽姐姐……”她面色蒼白,低聲喊着。

“哎!小小姐醒了就好!”綠芽眼裡有些濕意,“小小姐都已經昏睡了三日,夫人擔心得不行,方嬤嬤都請了好幾位大夫來了……”

“等等,等等。”她抿了抿唇,聲音有些嘶啞,晦澀,又帶着微微地顫抖,“你剛剛說什麼……”

“奴婢說,方嬤嬤為了……”

“不是這個!”她連忙打斷,“你說夫人怎麼了?”

“夫人?夫人擔心的不行。要不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姑娘和夫人來做客,夫人還守在着呢。”綠芽一時間被問得一怔,隨即答道,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拍了拍腦門,轉身就準備離開,“對,奴婢現在應該去稟告夫人……”

“綠芽姐姐,我已經好多了。”離落喊住了綠芽,“我自己去吧。”

嘴角微微翹起,眼睛裡熠熠發光,如星辰般剔透,耀眼。

她就知道是場夢。

她的娘親,爹爹怎麼會不要她呢?

“小小姐,好歹披一身衣服再去啊!外面下着雨,涼呢!”

綠芽的聲音,從後方遠遠傳來,而這時離落早已快步地踏出了屋子,往院落外走去。正巧撞上一五彩錦色綉裙,身着滕青小襖的二八女子。

“落兒妹妹,怎這般調皮,昏睡了三日,一起就想往外面溜?”

女子牽起她的手,嗔怒道,“你若是這般不聽話,當心姑父禁了你的足,累的姑母那般為你擔心。”

“平兒姐姐……”離落一時間有些怔愣,獃獃的看着她,掌心的餘熱傳來這才讓她結結巴巴道,“平兒姐姐,呃……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什麼姑母……”

平兒兩指齊動,便掐上了離落臉頰上的軟肉,“這小妮子,睡懵了么,什麼在這裡,咦?這兩天病的都瘦了,臉捏着也沒啥肉了。來,趕緊隨我回去躺着,我去通知姑母,讓大夫再過來看看。”

平兒雖是一副毫不客氣的模樣,但手中使得巧勁,並未有多疼,離落看着這般,想起了之前每次偷溜出去時,平兒便總愛如此,不由有些恍惚的想着。

剛剛綠芽說的什麼官員的夫人做客,想必是平兒姐姐她們來了。

“我先去看娘!”離落小大人般模樣點了點頭,便想要跑出院落。一場噩夢下來,她如今只想儘快看到娘親。

“呀!你這小妮子,怎麼不聽話。”平兒無奈,有些吃重的抱着離落,往屋子裡走去,“你聽我說,先回去躺着,你娘親馬上就來了,大夫也要來,大夫看完了病,才能下床……”

看到離落不服,腮幫子鼓鼓的,還想說些什麼,平兒俏臉微怒,“是不是又要讓你娘親擔心的哭,你才聽話?”

腦海里驀然想起夢中玉清寧那泛紅的眼眶,離落連忙緊巴巴的抓着平兒的衣服,眼睛誠懇,“平兒姐姐,我乖乖的,我這就回去躺着等娘親。”

……

屋子裡火盆中的銀絲炭烤的通紅,陣陣的暖意讓躺在床上滿是疲憊的離落眼皮沉重地只想昏睡過去。帳子似是掀開,又似是放下,不多時,便只聽得帳外時不時傳來的低聲細語。

“……小小姐這病怕是因為天氣轉涼,再加上受到些驚嚇,所以造成的昏迷不醒。老夫剛剛觀小小姐的面貌,一切已大好,待老夫再開幾副安神的葯,給小小姐喂下,便差不多了。夫人且安心。”

老邁而又低沉的聲音,不由的讓人的睡意更濃。

就在小小的身子準備側身睡去的時候,卻驟然聽見“夫人”二字,離落反射性的起身,衝著帳外大聲喊着:“娘!娘!”

聲音里濃濃的哭音,帶着難過和委屈。

“哎哎,娘在這兒,娘在這兒。”青紗帳外,一婦人聽聞,連忙小跑過來,摟着小臉慘白的離落,輕輕地拍着背,“落兒,落兒,娘在這兒呢,娘在這兒呢,不怕,不怕。”

這是娘?

看見眼前陌生又帶着一兩分熟悉的婦人,離落只覺得一時間原本安心皆變成迷茫和害怕。

這不是她的娘!

這不是!

“大夫!大夫!你來看看落兒這突然的怎麼了?她一直推開我,又在哭又在叫的……”

“這怕是夢靨的過,這三日,小小姐在夢中也有如此表現,想必沒有休息好的緣故,老夫這裡有點凝神膏,夫人為小小姐抹在耳側及鼻樑兩側,好好睡一覺,便……”

剩下的離落聽不見了,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婦人一張一合的嘴,最終閉上眼再次沉沉睡去。

……

“小小姐,還要吃蜜餞么?”

看着眼前熟悉的帶着皺褶的笑的可親的臉,離落一張小臉蒼白着搖了搖頭。

“那老奴這就把它端下去了,小小姐好好休息。”方嬤嬤轉身離開,嘴裡還有些忍不住地念着,“可憐見的,小小姐這一病,竟是消瘦了不少。”

那聲音雖小,可是離落依舊能聽清楚。

她只是默默地抬頭看了一眼方嬤嬤的背影,隨即便低下了頭,看着手中的娘親繡的香囊。

這幾日。

她都沒敢說一句話。

明明是熟悉的面容,明明是熟悉的人,明明是熟悉的音容笑貌。

但是一切都已經大不一樣了。

她不叫離落,她姓李。

她的爹爹不是叫做離青玄,而是鍾離國的內閣大學士。

平兒姐姐不是只是尋常在酒樓里看戲時認識的姐姐,而是她所謂娘親的侄女,是她的表姐。

方嬤嬤,綠芽姐姐,小孫哥,小西哥,秋萍姐姐,大家都在,她是她們的小小姐,可是她們卻是李家的僕人。

好像一夜之間,離家消失了。

連同着這裡,關於離家的記憶也全部都消失了。

那她算什麼?

她到底是誰?

以前的那一切是夢,還是現在的這一切是夢?

如果以前的那一切是場夢,那麼現在是什麼?是終於回歸的真實?

如果現在這一切是場夢的話,那為什麼她還不醒?!

離落想到這裡,身子不由的有些發抖。她能看得出來,李夫人看她時眼中的溫和與柔情就像她娘親看她時一樣,祖父的眼中也是喜愛與心疼,平兒姐姐更是把她當成親人一般。

好似,她真的是他們家裡的人一樣。

是內閣大學士家的嫡小小姐。

……

這日下午,說是鍾離皇帝派官員通知下達相關文書。

城主府內一片忙碌。

離落抱着膝蓋,蜷曲在床上,木然的透過紗帳,看着外面東奔西顧的人影,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香囊上的綢線勾勒的痕迹。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急急忙忙地拿起香囊,打開,一塊溫潤如羊脂的玉佩就這樣呈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