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呢？現在還有人去嗎？”她若有所思地問道。
“現在？”
路人無意識地抖了個激靈，“這近百年，早就沒人去了，即使修為再高，都不敢涉足於那裡。偶爾有些個不信的外來人爬山想要進去，無一例外都被殺死了。我們住在山腳旁邊的，甚至能聽到那大能怒斥的話語聲。”
“所以久而久之，即使心裡再好奇大能他們到底怎麼了，卻也都不敢打探了，那片便也因此成了當地人的禁地。”
似是看到顧熙謙好奇的目光，路人再次提醒強調，“你們可別真的去啊，要我說，大能肯定是有些隱情，這才百年來逗留于山上府邸，可千萬不可輕視啊！”
“是，多謝這位仁兄好意告知。”
正是在說話之際，叮叮噹噹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似是鈴鐺，但聲音又不復鈴鐺般清脆，反而有一種乾癟的冷硬之感。
一下又一下。
與此同時，他們也聽見似乎一群人正往這邊走來。
不過奇怪的是，就好像他們的鞋跟沒有抬起來，全是鞋底磨在地面砂石上碾動的聲音，響極了。
離落和顧熙謙下意識往胡同拐口望去，隨着沙沙的聲響，人影也一點點出現。
不過——
這些人竟然是死的！
她嚇了一大跳，看着走路的人死灰般的面容，和僵硬的四肢，以及泛白的眼球，直接反手掏出青竹枝，後退了一步，警惕着。
顧熙謙也順手將她拉至身後。
而這時，她餘光看見談話的路人倒毫無驚嚇之意，只是神色頗為鄙夷地望着拐口方向往這裡涌動的死人。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路人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這些死人不用怕，都是被煉屍了的，後面還有一個驅屍者，是他控制着這些屍體。”
“控制這些屍體做什麼？”
大概是顧熙謙一改之前好奇輕鬆的神色，轉而肅穆了起來，路人笑了一下試着緩和，“你們別擔心，這些屍體就相當於是這個驅屍者煉的法器，在戰鬥中倒是有着不小的幫襯。”
“雖然元周大陸和如仙島上修仙派系各式各樣，只是這些煉屍等修仙法子，只在滄雲海的眾島嶼存在罷了——我們這些正派的修仙者都不齒這些作為，可是到底還是有人這樣去做，去打擾那些已逝之人。”
話說到這裡，鈴鐺聲也越來越近，正如這路人所說，一個頭戴紗帽，身着黑衣，全身都被遮得嚴嚴實實，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的人緩緩從巷子拐口拐了過來。
這人只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又繼續搖晃着手中一像是瓷器的瓶口，驅趕着屍體從他們身邊經過。
“真是……”離落面色頗為難看，低聲咕噥着，又用手拂了拂雙臂起來的雞皮疙瘩。
“不過啊，你們也別小看。要知道煉屍雖為人不齒，但是要獲得一具能夠拿來煉的好的屍體，可着實不易，這其中又是一門學問。而剛剛那人，你看那手中的屍體那麼多，想必也是有一番本事的。”
路人搖了搖頭咂舌道。
寒暄了兩句，謝辭了路人，分開了沒兩步，那位頗是熱心腸的路人又趕了回來，補充道。
“我之前忘說了，如果這山算是一個禁地，外人不可輕易踏入外，還有一個地方，你們也別去。”
“——就是這座山後往大海方向走去的那一個小村莊。”
“村莊里的人說實話，都有些魔怔，整天胡言亂語的，我們都漸漸與他們少了來往。”
“哦，這是何如？”顧熙謙疑道。
那人眼裡閃過一絲不屑，“二位可以看看，咱們這島嶼可謂是滄雲海中為數不多的大島，四面臨海，物資豐富，平素間海景也漂亮，吸引了不少外來者遊玩。”
“可是在那群人嘴裡，這裡倒是什麼如同妖魔一般的地方，一直惡海惡海的叫着，還說有什麼要吃了他們，每天都惶惶不可終日般，着實讓人心煩。”
顧熙謙和長離聽到這裡，都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神色複雜。
……
告別了路人，兩人十分有默契地往那村莊走去。
她想，他們這或許是找到來到這裡的答案了。
……
小村莊坐落在一片顯得有些雜亂的樹叢之中。
在這個頗為熱鬧的島嶼中，它顯得很是安靜。
各家各戶大門緊閉，一個人都看不到，只聽得遠處海浪的聲音，和風過樹林的聲音。
兩人繞着樹叢而走，打量着這座村莊。
悶悶的碰撞，旋即在地面上軲轆軲轆的聲音，很在這安靜的環境中很是刺耳。
她望去，便看着一個矮小的，似是十一二歲的瘦弱女孩，正慌忙抱緊了跌落在地上的木桶，很是警惕地看着他們——他們被發現了。
離落嘗試着對她和善地笑了笑。
誰知女孩一驚，抱着木桶，飛快地轉身跑進了村莊，一下就不見得人影。
日頭高照，蟲鳴響起，而整個村莊就像空的一般，再無一絲聲響。
……
他們挨個挨個地敲響着每戶人家的門，可是房門緊閉，明明裡面有人，卻偏偏不肯開門。
離落有些泄氣，顧熙謙倒是客氣地在門外解釋着。
“我們兩個是外來人也，因為有些事想要問詢，這才打擾了各位。”
“煩請各位將門開一下，出來解惑一二可好？”
然而，無論是答應與拒絕，村莊里都沒有一個人出聲，就好像他們來到了一座廢棄已久的村莊，就好像先前的那位女孩是錯覺一般。
離落想了想，咬咬牙，“我聽說大家是從惡海而來，不瞞大家，我兩人也是從惡海中來，突然到這樣一個地方，頗為不安，村中各位可能為我們二人指點一二？”
顧熙謙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也未說話，配合地一副請求模樣。
可是，即便這樣說
——這裡仍然寂靜極了。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些無奈，不得已按原路離開。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幾乎各家各戶的門縫窗縫上都貼滿了眼睛——觀察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