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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看着中軍那邊的混亂,漸漸匯成了火光。Pbtxt

他抬頭,今夜的月亮,居然是圓的。

他一向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此時,卻不由想起了以前。

十歲以前,他是拓跋部落中的一個普通少年,家裡四個男娃,自己是老二,阿爹阿媽對孩子們還是很疼愛的。記憶最深的,就是阿爹總是指着月亮跟他說“天上的神仙會保佑好人”。阿媽會一邊給他們做衣服,一邊說著拓跋部落的傳說故事。

十歲那年,他在部落里比武,因為力氣大身手靈活,被送到蘇力紅身邊。自那以後,陪着這個小皇子習武練兵,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他唯一效忠的主子。

他對這個主子,一直很佩服。蘇力紅帶着他去過南詔、去過大楚,還帶着他走了北燕很多地方。

“拓跋,將來,我要帶着大軍,將大楚和南詔都變成北燕國土!”

這是主子的雄心。自己一直覺得,主子是最聰明能幹的。能跟着主子征戰天下,是每個英雄該做的事。

蘇力紅帶着人,騎馬匆匆追來,就看到拓跋燾,如一座洪鐘般,坐在地上。

看到蘇力紅近了,拓跋燾跪下來,磕了幾個頭。

“阿燾,你做什麼?”蘇力紅臉色冰寒地看着他,眼中怒火難掩。

“太子殿下,您何必惺惺作態,怎麼,要拓跋將軍幫你頂罪?”五皇子就落後了蘇力紅一點,此時也騎馬趕到了,“剛才,就是他帶着那幾人,將顏烈帶走的。”

“拓跋,他們逃到哪裡去了?”蘇力紅的聲音里,帶着威壓。pbtxt

北燕國主也很快趕到了,他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是從小征戰,追過來居然也挺迅速的。

拓跋燾看着這些人,慘然一笑,站了起來,“國主,五皇子,是我偷了太子殿下的魚龍玉佩,帶人把顏烈放走了。”

“拓跋將軍,你何必……”

“五皇子,我不是為太子殿下頂罪,我這麼做,是為了我的良心!”拓跋燾站了起來,他本就長得高大,這一站起來,居然比騎在馬上的五皇子,也矮不了多少。

拓跋燾看了眼前這些人一眼,“我拓跋燾願意為國戰死沙場,但是,我不能看着救命恩人,被人折辱!這不是英雄所為!”

“忠義不能兩全,我救了恩人報了恩,就用命,來賠吧。”他一把拔出刀,往自己脖子上割去。

蘇力紅聽他說忠義不能兩全時,已經感覺不對了,連忙揮刀想將他的刀撥開。只是,他終究慢了一步。

拓跋燾的刀,割得很深。他的眼前,好像看到了國都里那個等他迎娶的姑娘,眼前,是一片火紅,對不起,他想說一聲,其實只是喉間發出了幾聲哼哼。

“咚”的一聲,他的刀,落到地上,隨後,是一聲鈍響,他筆直地往後倒去,雪,染紅了身下的雪地。

蘇力紅頹然垂下手,拓跋燾,跟了他十五年。

北燕國主被拓跋燾的話激怒了,“追!給我快追!”

“父王,銀山綿延廣闊,晚上我們的騎兵不能上山。”蘇力紅勸道。

北燕國主的雙眼,冷冷地看着他,“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等天亮再進山追吧。”

“好,此事由你負責!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北燕國主丟下一句話,就要帶人回去。

“父皇,這個拓跋燾怎麼辦?他竟敢私通大楚放走犯人,應該把他吊起來示眾!”

“把他的屍體掛在轅門,示眾三日!三日後,丟到銀山裡去喂野狗。”北燕國主毫不在乎地拋下一句話,帶人回去了。

跟隨在後面的將士們,不少人露出了不忍之色。拓跋燾說自己是為了報恩,這樣的人,是勇士啊。

五皇子高興地看着蘇力紅,“太子殿下,沒想到,你的屬下,也沒這麼忠心嘛。”

蘇力紅看了他一眼,毫不理會。

五皇子也不指望他會回話,高興地帶人,去追上北燕國主了。這可是個好機會,若是能讓父王就此厭棄了蘇力紅,自己或許太子之位就有望了。

蘇力紅下馬,走到拓跋燾身邊看了很久,才說道,“按國主的命令,將他帶回去!”

顏寧和孟良等人抬着顏烈進山後,一路就換着抬人,硬是一夜之間,就走回了玉陽關邊。他們如今帶着顏烈,不能再從那個孔道回去了。

他們快走到時,卻看到顏煦帶了一隊精兵,正等在那邊。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顏寧意外地問。

“你以為你當年和你二哥跑出去,父親和我能放心嗎?這個通道,我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你這麼胡鬧,竟然又敢偷跑!”顏煦嘴裡說著,臉上,卻笑容溫和。

他的視線移到了他們抬着的木板上,那薄被,都有些濕了,“你們,寧兒,這是……”他指着木板上的人,手指有些顫抖。

“大哥,二哥回家了,快,我們回家!”顏寧高興地說。

顏煦平穩了心情,帶着他們回到玉陽關。

顏明德這一日兩夜,心如油煎。他擔心顏烈受刑,又擔心顏寧魯莽,萬一又落入北燕人手裡可怎麼好?

他坐在中堂,眼前好像看到自己一兒一女被吊在陣前受刑,心如刀絞。

“父親,我們回來了!”正在顏明德心裡千迴百轉時,顏寧叫着跑了進來。

“寧兒——”

“父親,二哥,二哥回來了!快,找軍醫來!”顏寧一邊叫着,一邊又讓人快去傳軍醫。

顏明德聽說顏烈救回來了,一時顧不上再說什麼,也是一疊聲叫人去叫軍醫,又匆匆向後院趕去,走過門檻時,甚至,還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軍醫被帶入房中看診,顏煦陪在房內,顏寧陪着顏明德陪在外面,黃岐等人聞訊都趕了過來,看到顏明德後,連聲說“人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可惜,沒高興多久,軍醫難掩難過地走出來,“二公子性命可保住,可是,可是左手手筋和左腳腳筋,被那幫雜種給弄斷了。”

斷了?

顏寧帶着人趕回來,路上沒有細看,只看到自己二哥血肉模糊,她以為都是外傷,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