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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寺低下了頭,作出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

“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司機冷哼一聲,“我看到了車牌,那附近停的都是防衛省的車!你要麼是防衛省的人,要麼,是得罪了防衛省的蠢蛋。”

“我叫西園寺國昭。”西園寺忽然抬頭說道,“通常情況下,我的朋友都叫我考特尼。”

“考特尼?!”司機大叫了起來,“我問你,你和事務次官是什麼關係?”

西園寺苦笑了一下,“我說,這位……”

“我叫愛德華多。”司機答道。

“好吧,愛德華多,我雖然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我還是得說,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我這是為了你好。”西園寺十分虛弱,說話的時候會不時稍微停頓一下。

愛德華多拿起檯子上的橡膠手套,扔進了垃圾桶。“我對你們的破事並不感興趣,我只是想知道我這樣做值不值得,畢竟,我可是把我僅有的一輛車都給賠進去了!”說到最後,他不覺加重了語氣。

西園寺猶豫了好一陣,最後還是因心有愧疚而吞吞吐吐地開口了,“你既然知道事務次官,那麼,你大概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了。”

“我會看報紙。”愛德華多冷笑着說,“事務次官鷹司宗武手下有一支行動隊,據說十分厲害。行動隊隊長考特尼是個混血兒,好像是鷹司宗武的親外甥呢。”

西園寺長出了一口氣,“愛德華多,你不要再往下問了,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所以呢?”愛德華多走到水池邊,開始洗手,“你要殺我滅口?”他頭也不回地說,“你現在的狀況,就算拿起刀來,也沒法用力。”

西園寺仰天長嘆,“我並不是恩將仇報的人。”他有些疲倦地說,“我的事情,告訴你也沒有用。”

愛德華多轉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幫不上忙?”

西園寺閉上了眼睛,“你這裡安全嗎?”

“這裡是一個廢棄的墓園,除了野狗和烏鴉之外,不會有喘氣的來這裡。還有,我那車不是出租車公司的,是我自己買的,套了別人的車牌。那幫追殺你的人應該是找不到我們的,我知道怎麼躲路上那些攝像頭。”愛德華多狡黠地一笑,然後關上水龍頭,用毛巾擦了擦手,“你放心吧,這裡很安全。”

西園寺沉默了幾秒鐘,“再一次感謝你救了我。”

“你有話就說吧。”愛德華多笑了起來。

西園寺暗暗吃驚:這個看起來落魄不堪的白人司機竟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你最好趕緊離開,我不想連累你。”西園寺說完,從手上解下了手錶,“這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雖然有點舊了,但好歹是江詩丹頓的,應該能賣點錢。”

愛德華多皺了皺眉頭,“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他怒氣沖沖地說,“我救你,是因為你受傷了!你居然以為我是為了錢?!”

他大踏步地走出了廚房,順便狠狠地關上了門。

西園寺很想從檯子上下來,但他一動,肩膀的槍傷就鑽心地疼。他倒抽了一口涼氣,看了眼冰冷的檯面,只感覺坐也不是,卧也不是。

突然,門又打開了,愛德華多板著臉,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他一言不發,只是伸手將西園寺從檯子上扶了下來,然後將西園寺扶到了隔壁房間的一張舊沙發上。等西園寺躺好後,他又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張薄毛毯來,扔到了西園寺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後,愛德華多又氣呼呼地摔門出去了。

西園寺對着黑暗輕聲說了一句,“抱歉。”

“這不是真的吧?”愛德華多問道。第二天上午,當西園寺正坐在桌前吃着愛德華多給他烤的吐司的時候,愛德華多將一張報紙扔到了他的面前。

西園寺一眼就看到了頭條新聞上印着的他的照片,他顫抖着抓起報紙,快速地讀了起來。

“媽的!”他越看越氣,“這全是瞎編的!胡說八道!媽的!”

“但是有目擊證人呢。”愛德華多拖了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說是有人看到你在麥卡錫死亡前幾分鐘,進入了他的房間。”

“我那時在家!”西園寺拿起吐司,又重重地放下,他已經沒有胃口了。

“說真的,光看這報上寫的,我差點就相信他們了。”愛德華多拿起一瓶牛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西園寺狐疑地看着他,“你不相信他們,反而相信我?”

“如果你真的是鷹司宗武的親外甥的話。”愛德華多看着空牛奶瓶,若有所思地說,“坊間傳聞說,鷹司宗武是‘親美派’的領頭人物,你作為鷹司宗武的心腹,肯定也是‘親美’的。當然,麥卡錫也是‘親美派’的,同一個派系的人,為什麼要自相殘殺?這說不通啊。”

西園寺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笑容,“所以他們弄了一筆錢到我的賬上。”他輕輕靠到椅背上,“告訴你也無妨,昨天晚上,石橋帶人來抓我了。當然,你可以想象,石橋曾經是我的……同事。他對我說,在麥卡錫先生被害之後,有一筆巨款打到了我的賬戶上。可笑的是,我的手機卻沒有收到提示,我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多了這麼多錢。”

“你方便說一下,是多少錢嗎?”愛德華多好奇地問道。

“960萬美元。”西園寺說著,搖了搖頭,“這個陰謀一定策划了很久,這筆錢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來的。”

“960萬美元……”愛德華多瞪大了眼睛,“那可是……”他算了半天,“嘖嘖,11億多日元!”

西園寺聳聳肩,“但這不是我的錢,是有人故意栽贓給我的。”

“我懂了。”愛德華多忽然一拍巴掌,嚇了西園寺一跳。“有人設計了一齣戲,想讓外界以為,麥卡錫是你殺的。他們故意弄了一大筆錢到你的賬戶上,然後還假模假樣地弄了一個目擊證人!”

“目擊證人倒未必是假的。”西園寺重新拿起吐司,咬了一大口。“石橋給我看了監控錄像,確實有一個跟我很像的人進了酒店,還在現場留下了一把我的匕首。”

愛德華多眨巴着灰色的眼睛,似乎有些茫然。

“我想,他們可能找了個人,按照我的樣子整容或者化妝了。”西園寺一邊咀嚼食物,一邊說道,“我這種雙刃匕首也不難仿造,或者有可能是哪次我出外勤的時候,被有心人偷了。”

“真可怕!”愛德華多終於說道,“你好像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我知道是誰幹的。”西園寺目光一閃,“而且我知道他們為什麼找我下手。”

愛德華多耐心地等了好一陣,但西園寺並沒有再說話,他只是有條不紊地吃着早餐,彷彿是下了一個巨大的決心。

吃完早餐以後,西園寺從報紙上撕下一段空白的紙,“麻煩你,給我一支筆。”拿到筆後,他寫了幾行字,並將紙片摺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