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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將羊皮卷和書收起來,放回屋子裡,跟容雅一起,繼續看那一堆無聊的賬本。

兩個人加快速度,總算是將賬本核對完畢,可以鬆一口氣了。

第二日,便是七月初一。

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容雅在這天要去向她請安,所以容雅再次起了個大早,在雲瑤和齊嬤嬤的陪同下,來到了建章宮。

太后似乎是知道今天妃嬪要來請安,所以也起得很早,見到容雅過來,臉上掛着笑意,看起來很是高興。

“雅兒,最近感覺如何?可有覺得哪裡不好處理的事情?”太后讓容雅坐在她的身邊,十分關切地問着,期間還看了雲瑤一眼。

雲瑤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容雅的身邊,低眉順眼,並不作聲。

“回太后娘娘的話,雅兒近日對後宮事宜越發熟練了。”容雅說道,“雲少使和齊嬤嬤都很盡心輔佐伺候,雅兒也沒碰上什麼為難之事。”

“聽到你這麼說,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說道,“不過,這都還只是剛開始,往後的事情會越來越難,你必須拿捏好分寸。”

“謹遵太后娘娘吩咐。”容雅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然後再次開口,“太后娘娘,雅兒還有件事,想要向您稟告,徵求您的同意。”

“哦?什麼事?”太后看着容雅,有些驚訝地問着。

“是關於宮裡的賬本。”容雅想了想,隨後說道,“雅兒昨兒個第一次看宮裡的賬本,耗時巨大,而且並無成效。與雲少使研究之下,雅兒做出一份計劃,還請太后娘娘過目。”

說完,容雅便對雲瑤使了個眼色。

雲瑤從袖中拿出一張被折起來的紙,呈遞到太后的面前。

錦繡從雲瑤手中接過,然後展開,拿給太后看。卻見上面寫着賬本改進的方法,要求宮裡用新的方式記賬,以做到責任到人,並且支出賬本和收益賬本同時記錄,這樣能有效規避宮裡私吞貪污的風氣,而且也給各宮各司月底對賬節省時間。

太后看完了這份計劃之後,與錦繡對視一眼,然後說道:“不錯,雅兒越來越有皇后的樣子了,懂得為宮裡大局考慮。這份計劃,哀家准了。”

說完之後,太后便命令錦繡頒發懿旨,各宮各司都要按照皇后娘娘擬定的新記賬辦法施行,不得有誤,而錦繡得了令,也快速差人去傳旨了。

解決了賬本的事情,容雅也就放下心來,便跟太后告辭,然後離開了建章宮,回了合歡殿。

而建章宮裡,太后拿着手中的紙張,眼神中透出一絲滿意的色彩,這神情看在錦繡的眼中,她便知道太后在想什麼。

“太后娘娘,看來將雲瑤放在皇后娘娘的身邊,的確是個正確的選擇。”錦繡說道。

“不錯。”太后點點頭,“雅兒比以前活潑了不少,進退得宜,面對哀家的時候,從前的膽怯也少了許多,已經儼然有皇后風範。”

“還有這改善賬本的計劃,從前咱們宮裡記賬,這麼多年都是用老式記賬法,從未有人想過要改善創新,可沒想到皇后娘娘只看過一次賬本,便擬定了這樣的計劃。”錦繡說道,“雲瑤對皇后娘娘的影響,的確很大。”

“目前看來,是個好現象。”太后說道,“哀家也可放心了些,皇后的位置越是穩當,後宮裡的那些女人就不敢亂來,朝局也不會被影響,這樣很好。”

太后一邊說著,臉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還微微點頭。

只是,太后並不知道這改善賬本的計劃,是雲瑤從映泉那裡學來的,因為她們不能說。

如果太后知道,雲瑤和陸映泉之間接觸頗深,而且互相為對方出謀劃策,那勢必會影響到皇上那裡的局面。若是太后懷疑雲瑤私心裡偏幫皇上,那她和映泉兩個人,恐怕又要遭遇一場腥風血雨了。

容雅如同往日一樣,在合歡殿里接受眾位妃嬪的請安,而與此同時,長明宮裡,也照舊聚集了一批朝臣,在商討濟安縣水患的事情。

“微臣認為,還是應該加大力度,修補堤壩。再有兩個多月,最大的汛期就要來了,如果在這之前不能堵住,濟安縣恐怕又要災情累累。”太尉說道。

“微臣以為,堤壩遲遲無法重新修補,實乃賑災款項不到位。”太常大人也說道,“朝廷應該再度撥賑災款,幫助百姓渡過難關。”

“微臣認為……”

朝臣們一句接一句地說著,總體來說,就只說了兩件事,第一,差錢,第二,缺人。

要朝廷不斷地撥款賑災,還讓朝廷將駐守南方邊境的軍隊派到濟安縣,幫助修築堤壩。可是他們卻沒有想過,因為濟安縣受災一事,朝廷已經先後撥了三次款,而且一次比一次多,濟安縣縣衙的差役也都加入到修築堤壩的隊伍中了。

“夠了!”沈澤一怒之下,將桌上的摺子全部扔在地上,“你們自己看看,濟安縣上來的摺子,即便錢和人到位,可災情來勢洶洶,已經損失了好幾條人命。就算有錢有人,可沒人敢上堤壩,能有什麼用?”

沈澤一番話,將眾位大臣堵的啞口無言,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皇上稍安勿躁,末將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派遣朝中有分量的大臣,前往濟安縣,安撫受災民眾,以免災情嚴重之下,引起民眾嘩變,到時候更加動蕩不安。”顧清銘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即便目前找不出有效治理水患的辦法,但我們依然可以將那些可以預想到的事情,防患於未然。”

“顧卿家言之有理。”沈澤說道,“你們都給朕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早朝,限你們每人拿出一個治理水患的法子。”

“微臣遵旨。”眾人躬身說著,然後起身告退。

待這些大臣離開之後,沈澤才頹然地癱坐在龍椅上,一臉煩躁。

顧清銘沒有離開,而是以商議該派誰去濟安縣一事的名義,留在了長明宮。

就在這個時候,羅松從外面進來,走到沈澤的面前說道:“啟稟皇上,陸尚義在殿外求見,說是有治理水患的辦法獻上。”

“她一個女人,能有什麼辦法?”沈澤當即否定,“沒準就是以此為借口,進來打探消息,想知道朕與顧清銘說了什麼。”

“皇上,您覺得陸尚義會用這麼拙劣的法子,來打探消息嗎?”顧清銘反而持不同意見,“她明知皇上防備她,這樣進來,豈不是更加引起懷疑?”

“你的意思是,朕應該召見她?”沈澤問道。

“皇上不妨聽聽,她所謂的治理水患的法子,到底是什麼。”顧清銘提出建議。

沈澤一聽,也覺得頗有道理,反正他也沒跟顧清銘說什麼機密,就算陸映泉進來聽到,也沒什麼大礙。

想到這裡,沈澤便讓羅松出去,將陸映泉傳召了進來。

陸映泉如同往常一樣,穿着正三品女官的朝服,盛裝而入,來到沈澤的面前,跪下行禮:“陸映泉參見皇上,吾皇聖安。”

“平身。”沈澤說道,“你說你有治理水患的方法?”

“正是。”陸映泉站起身,點點頭,然後直接走到上首,來到沈澤的龍椅旁邊,案几上正放着大寧的地形圖,上面用紅色硃砂筆圈出了濟安縣的所在位置。

她看了看地圖,回想起雲瑤昨日跟她說過的話,還有那本樹上記載的東西,最終指着濟安縣的位置,說了這麼一句話:“皇上,奴婢的辦法就是……堵不如疏。”

堵不如疏,這四個字如同一道清流,直接划過沈澤和顧清銘的腦海,蕩滌了之前他們被限制的思想,那些被現實束縛的念頭,就這樣澎湃而出。

“朝臣們的方法一直停留在如何修築堤壩,堵住洪水,可是他們卻忘了,這樣只是治標不治本。”陸映泉繼續說道,“一旦堤壩到了期限,或者修築不牢固,還是會造成洪水爆發,所以……與其費盡心思去堵住,不如疏通,一勞永逸。”

所為疏通,便是書上記載的三個要點。

上游植樹造林,阻擋洪水來勢,減輕衝擊力;中游裁彎取直,減少河道流程,降低彎道處洪水因為無法暢流而造成的溢出風險;下游拓寬河道,讓河水能儘快注入海中,不會危害岸邊的莊稼。

聽了陸映泉的方法,沈澤和顧清銘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訝。

“可是,這個法子卻有個很大的問題。”顧清銘在震驚過後,也來到上首的龍椅邊上,盯着案几上的地圖,說道。

“是,這個辦法最大的問題就是濟安縣民眾的遷居。”陸映泉說道,“若要裁彎取直,疏通河道,那麼原先的堤壩必須炸毀,這樣一來,洪水大面積爆發,濟安縣必定蕩然無存,在堤壩炸毀之前,如何安置濟安縣民眾,就是最大的問題。”

“你連這都想到了?”沈澤不由得對陸映泉高看一眼,他沒想到,陸映泉一個小小的女子,不僅能突破傳統思維,找出治理水患的新思路,甚至連可能引發的問題也都想到了。

“啟稟皇上的話,奴婢昨日,去過合歡殿。”陸映泉壓低了聲音,看看四周並無外人,這才開口說著。

她並沒有提及雲瑤的名字,可是她這樣說,明顯就是告訴沈澤,這法子是雲瑤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