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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已過,宮中的一切都回歸正軌。

九華殿楊良人被處死,如今九華殿無主,裡面的宮女太監也要重新安排,而皇后娘娘接到消息,說是已故的楊良人先前違反宮規,私自瞞着皇后將一個三等宮女帶到九華殿。

根據一些宮女的證詞,是這個三等宮女自己先違反宮規,不顧自己的差事,先找上楊良人的,所以皇后娘娘依宮規處置,將這個宮女帶到慎刑司行刑,至於生死,便聽天由命。

若是活着,這宮女便被貶到朗月閣干粗活,若是死了,便扔去永巷找人帶出去埋了。

九華殿的其他宮人都有了各自的去處,而凝藍卻被兩個太監押着走了出來。在看到容雅和雲瑤的時候,臉上儘是憤恨的表情。

“雲瑤,你真是手段高明,這樣都無法扳倒你!但是你等着,如果我不死,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凝藍惡狠狠的對雲瑤說道。

“凝藍,你當著皇后娘娘的面說出這等大言不慚的話,莫不是不把娘娘放在眼中?”雲瑤淡淡的說著,並不跟凝藍計較。

她知道,慎刑司下手從不留情,去了慎刑司能活着的,整個大寧宮也找不出三個人。凝藍能不能活着,還另當別論。

更何況,宮裡多的是方法讓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皇后娘娘大度,自然不會與我這等小人物計較,你也不必拿皇后娘娘來壓我。”凝藍說道,“你最好祈禱我死在慎刑司,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凝藍剛說完這番話,便被人帶走了。

雲瑤也沒有再跟她爭辯,只覺得這一切都莫名其妙,凝藍對她的恨意莫名其妙,甚至連這樣的宣戰也很莫名其妙。

因為雲瑤不知道月荷姑姑曾經允諾凝藍,給她下一任掌事姑姑的位置,所以當雲瑤和陸映泉扳倒了月荷姑姑,親手粉碎了凝藍的夢,這才讓凝藍心有不甘。

再加上後來雲瑤和陸映泉又先後進入內宮成為女官,成為掖庭宮裡人人艷羨的對象,就更讓凝藍覺得不服。

有時候恨一個人,不需要很多理由,不甘心和不服氣就已經足夠了,當所有的怨氣都被壓在心底,趁着有一天奔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成為所有仇恨的來源。

凝藍被人帶到了慎刑司,由於皇后娘娘的吩咐,所以慎刑司的人不敢怠慢,所有的刑具都往她身上招呼,也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因為容雅知道,這次楊良人和侍衛苟且的事情,原本應該是給雲瑤設下的局,這個局如此狠毒,不僅敗壞雲瑤的名聲,還要毀了雲瑤的清白。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這計策真的成了,那雲瑤和顧將軍之間便不再是身份的差別,而是橫着一條永遠無法跨過的鴻溝,以後怎麼樣,誰也不得而知。

這宮中變數太大,如果讓凝藍活着,無異於放虎歸山,可能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就會被凝藍反撲,然後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凝藍不能活着。

慎刑司里,凝藍被綁在十字架形狀的木樁上,雙臂張開,被死死的困住,身體也被綁在柱子上,就像是昔日雲瑤和素心在掖庭宮水牢受過的刑罰一樣。

浸了鹽水的鞭子打在凝藍的身上,不過一會兒,她便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現在雖然已經入秋,但是穿的衣服還是很少,一鞭子下去,衣服全部裂開了口子,而凝藍原本嬌嫩的皮膚也在這些鞭子的鞭打下,留下一道道血紅的痕迹。

慎刑司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足足打了凝藍一百鞭子之後,眼看着凝藍就要斷氣,卻把她解下來,扔到旁邊一個倒滿了水的木桶里。

這木桶也不是一般的桶,木桶的底部放滿了鐵釘子,人只要站上去,雙腳很快就會被刺破,鮮血橫流。而木桶中裝的水也不是清水,而是鹽水,她們用浸了鹽水的鞭子打還不夠,還要把凝藍直接丟到鹽水裡。

“啊——”

只聽得一聲慘叫,原本快要暈過去的凝藍被突如其來的刺痛感襲擊,讓她整個人瞬間又清醒過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可是,這慘叫聲若是放在別處,必定使聞者落淚,因為實在太過凄慘,讓人於心不忍。可這裡是慎刑司,像這樣的慘叫聲早已經司空見慣,比這更加慘烈的也有,所以慎刑司的宮人面無表情,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兩個婆子抓着凝藍,將她的腦袋往鹽水裡按,然後很快又把她撈起來,又繼續按下去。

如此連續按了幾次之後,凝藍已經被她們折磨的連掙扎和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很想暈過去,可是渾身上下的疼痛卻提醒着她,她現在十分清醒。

凝藍不知道自己是想死還是不想死。她不想再受這麼痛苦的折磨,也不想再繼續在這裡受刑,很想一死了之,可是她又想起雲瑤,憑什麼雲瑤能夠在宮裡安安穩穩的活着,而她卻只能受到這樣的罪過?

她必須活着,好好地活下去,然後靜待時機,給雲瑤致命一擊。

腦海中存着這個念頭,凝藍默默地將這些痛苦全部都忍下去,她告訴自己,即便為了爭口氣,她也要活着。

“沒想到這丫頭骨頭挺硬的,來人吶,給我拔指甲——”

其中有個婆子如此說著,很快,便有兩個人拿着鉗子走過來,其中一人抓着凝藍的手,將她的五指張開,另一個人用鉗子夾住她的指甲,然後狠狠用力一拔,一整塊指甲就從凝藍的手上脫落。

雖然凝藍是干粗活的,手也不那麼細嫩,可也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罪。都說是十指連心,這直接被硬生生拔下來,着實讓她疼到了骨子裡。

疼痛和慘叫還在繼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忍不住,生生的疼暈過去,再也沒有任何清醒的意識。

在她暈倒之前,她唯一的感覺就是手上黏糊糊的,那是她自己的鮮血,被拔了指甲之後流出的鮮血,順着她的手掌滑下,瀰漫在她整個手心。

隨後,她腦袋一歪,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兩個時辰之後,慎刑司的人去合歡殿稟告皇后,說是凝藍在受刑的過程中不堪重負,沒能撐下去,死在了慎刑司,現如今已經送到永巷去了。

雲瑤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閃過一絲悵然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可卻不知道這種不對勁從何而來。

“這下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雲瑤姐姐,你不必再處處提防着凝藍了。”容雅聽到慎刑司傳來的消息,終於放下心來,開口說著。

“娘娘說的是。”雲瑤點頭,“不過話雖如此,可奴婢這心裡始終有些不安,也許是奴婢多慮了。”

“好了,你還是別多想了,宮裡最常挑事兒的人都不在了,往後日子或許可能平靜一些。”容雅說道,“總算又可以過幾天舒坦日子了。”

雲瑤看着容雅臉上憧憬的神色,不由得失笑。心道這皇后娘娘雖然聰明,但終究是孩子心性,還沒有徹底成熟,也許是被寧遠公主和宣陽侯保護的太好了。

不得不說,雖然寧遠公主和宣陽侯之間的關係很複雜,表面上看起來相敬如賓,實際上卻是互相懷恨,但他們卻不約而同地做出同一個選擇——保護容雅。

即便這不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卻也是骨肉至親,他們捨不得容雅受到傷害,所以將一切矛盾埋藏在心底,不讓容雅看出任何端倪。這麼多年,容雅也只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間沒有真感情,卻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對母親下毒。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總是出乎意料之外,即便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將每一次突如其來的意外掌控在手中。

長明宮裡,陸映泉仍然在做一個御前尚義該做的事情,經過這幾個月的磨練,她早已不僅僅是幫沈澤將奏摺分類,甚至在看奏摺的時候,也夾雜着一些自己的見解。

每次有什麼想法,陸映泉就會用筆記在紙上,等沈澤批閱奏摺的時候,還能與他討論一二。沈澤在批閱奏摺的時候時常會眉頭緊蹙,對如今朝中的局面有些無奈,可往往聽了陸映泉一席話,就會茅塞頓開。

“楊御史南行一事,朕已經基本摸清了朝中眾位大臣的立場,周太常勾結北狄一事,也讓朕把一些能清洗的人消滅的差不多了,可太后的勢力仍舊根深蒂固。”沈澤看着手中的摺子,不滿的說道,“文有丞相,武有秦元凱,這兩個人在朝中軍中都有着不小的威懾力。”

“皇上是不是看到張丞相上書請皇上下旨選秀,充盈後宮的摺子了?”陸映泉聽到沈澤的感嘆,於是開口問着。

“不錯。”沈澤點點頭,“張丞相以後宮妃嬪連續折損兩人為理由,讓朕充盈後宮,綿延子嗣,說什麼為大寧江山社稷着想,簡直一派胡言。”

“皇上何必動怒,這後宮等級鮮明,皇后娘娘年紀尚小,雖然已經執掌後宮,但因為經驗不足難以服眾;蔣美人出身武將世家,但蔣將軍卻不肯接受太后的拉攏,徐良人和杜良人地位太低,不足以獨當一面。太后自然想要皇上多多甄選妃嬪入宮,好成為她鞏固後宮的棋子。”

陸映泉如今眼明心亮,對朝堂後宮的局勢也看的十分透徹,分析起來頭頭是道。